星海般湛蓝的双眼紧紧凝视着面前白色的身影，想要将他的一切网在记忆里，眸中的光彩却只是浅浅浮于表层，他期待这个答案，哪怕不是他想要的。

林诺被他那刺眼的目光盯得难受，轻轻按了几下额头，再次抬头时便收起了平日里对待所有人的假笑，用非常认真的眼神看着他，随后无奈的苦笑着对他说：“你加油。”

这谁顶得住啊！

何一言耳朵红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最后选择了挠头，然后用那双克莱因蓝色的眼睛紧盯着他，郑重的点头。

看着何一言被鼓励到的模样，林诺莫名的觉得很好笑，太假了，太过于抽象了，实在是很可笑，他不自觉的怜悯的盯着何一言，真正意义上的对他笑了一下，算作同情奖励。

真实的笑容在林诺脸上可算得上是稀有，何一言追了林诺整整一年从没见过他真正笑过，虽然林诺平时待人处事都很“温和”，但是大部分都是为了应酬而挂在脸上的假笑面具，所以说，这谁顶得住啊，美人他笑了！诺厨狂喜！

而且周身泛起的丝丝甜味也说明林诺心情不错，何一言浑身来了劲。

“啊，你怎么这么会啊，不要一直吊着我啊！”何一言拿着好兄弟的女朋友给好兄弟撒娇时的语气对着林诺说道。

“明明是你先死缠着我，现在又说我吊着你？我吊着你不行吗？”林诺挑了挑眉，面上一副戏谑的表情，实际上心底仍然有些怀念过去何一言的样子，以及让他颤栗的那股力量。

“能不要拆穿我吗？”何一言内心一阵凄凉，但转念一想：他记得这么清楚，心里一定有我！

好耶！

之后的两天何一言完全复刻了曾经的行动轨迹一直跟着林诺，像开了自动跟随的npc，哪怕林诺不走寻常路他也能稳稳跟着，以至于颁奖的时候要林诺提醒他才能想起来。

等林诺把宣传部的提案处理完，整理好自己的桌子时，体能运动会的颁奖典礼正好结束，放学时间也到了，但是操场依旧是那么热闹。

A班的个人成绩还不错，但是特殊能力相对危险，学校和家长也着重抓着这方面想“纠正错误”，不少同学都缺乏锻炼，仅有的超能力还被禁了，何一言这次可是第一次让A班在运动方面拿了第一，超能力被禁止使用之后A班男子组成绩平平，反倒是女子组几个武学，修真世家的活跃起来了。

确实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大家都在磨合自我和能力之间的平衡。

唯独....

林诺所在的学生会活动室正好在教学楼的最顶部，这里视野很好，林诺从窗口望去，正好能看见他们在操场打闹把何一言围在中央，夕阳洒下的光辉将何一言整个笼罩在里面，林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五颜六色中他的黑发短发上的反光最为扎眼。

“为什么会喜欢我呢？真可惜。”想长久地看他活着可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兴许是感受到了远处的视线，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林诺在工作，何一言抬头向着学生会活动室的窗口望去，不明所以地笑了笑，视线交汇的瞬间林诺下意识地又捏紧了胸口的徽章，随后他放下银质的四瓣花形徽章长叹了一口气。

“真可怕。”

一番忙碌之后，林诺收拾好东西，背着一些书本就去操场找何一言。

然而何一言却早约了狐朋狗友跑出去玩，这让林诺扑了个空，只能一个人先去何一言的家里，与他的父母说明情况。

在林诺将自己的物品归类放好后，不到三分钟就有人给林诺打电话，看了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名字，是何一言，林诺接听了。

电话那头一个哭腔很厉害嗓音沙哑的男音，喘着粗气说：“林，离开这里，马上！”随后便迅速挂断电话。

在无人的区域，林诺甚至不用把担心的表情挂在脸上，他冷漠地盯着手机上的名字，来电显示确实是何一言本人，听声音与何一言有几分像但又好像不是他，毕竟一小时前在学校见过何一言，那时他还在操场，想必得奖之后精神很好，而且何一言不会戏弄他，只要林诺不喜欢，何一言就不会干。

那必然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个电话不是打给他的。

林诺想着，又拨通了那个号码打了回去。电话那头的何一言没有接，想着可能是他在常去的烧烤店，林诺也没再管。

这毕竟在他们约法三十章的范畴内，何一言不能在林诺工作日里打扰他。

这事确实是跟何一言无关，何一言喝了不少饮料跑到卫生间上厕所时才发现林诺给他打过电话，他打了回去。

“抱歉，刚才他们唱歌声音太大了，没听到。”

哪怕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林诺也仍然用略显激动的语气回他：“我担心你有没有出事。”

“有什么事需要我？”林诺撒没撒谎何一言一听就知道，他感觉林诺有点奇怪，突然来电也有点像是出事了。

至于担心他？这种可能性就压根不存在。

林诺巴不得何一言死的早一点，这件事他俩都很清楚。

林诺找不到真正杀死他结束这一切的办法就只能先哄着何一言，他知道的信息也不是很多，大多都是其他世界死掉的林诺留给他的经验之谈。

但是林诺很会做人，在他没有准备当个恶魔彻底毁掉一切之前，他还是会想尽办法把何一言掰回人类的基本发展方向，正常的活一辈子，两个人相安无事也是一种好结局。

“没什么，少喝。”林诺不想节外生枝，挂了电话处理公司事物去了，一帮甩手掌柜全把活留给他。

相比于林诺的安静，何一言则显得过于有激情，回到他们包间又亮了一嗓子，然后没刹住车，唱了整整一夜。

虽然人很清醒，但回去的时候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他父母倒是看得挺开，没说什么，给他熬了点蜂蜜水润润嗓子，林诺见他嗓子哑了，也没问什么。

“快！夸我，我就喝了一瓶，收手很快！”

林诺敷衍的回了句：“嗯，你很棒。”

然而对上了对方刘海底下那双饱含期待的双眼又下意识岔开了话题：“这很值得庆祝吗？”

“当然值得，我第一次喝这么少。”

但是为什么他喜欢喝呢？

何一言是个好孩子，哪怕是自认为的好孩子都不会去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吧。

何一言这样思考着事情的违和感，却又转头就忘了刚才在想什么，好像是他喝的有点多了。

他的记性实在是太令人惊讶的差劲了，从不记日记，从不做挽留压根不翻记录，他的时间一点一点被自己忘去只留下几分过去能和现在的画面重叠，他总是认为那是自己的记忆。

也基本上不会在乎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每天就像行尸走肉一样，一直追逐着那些看上去是自己的习惯。

林诺不想再理他，前脚跨入客房的门框，后脚就准备锁门，何一言见状赶紧用脚抵住门缝。

“我追你这么久了不问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答案无非是因为我家有钱，学习成绩不错，交往时候能跟别人炫耀，能压别人一头，我很清楚，为什么要问。”林诺摆了摆手，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并不是正面回答，不过是用客观事实堵上了这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现在的何一言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楚，更别谈这种哲学问题。

“都不对，”何一言有些郁闷，他抬起胳膊，林诺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后退了两步做出防御姿态。

“我只是想是给你看。”何一言指向了自己的左耳朵。

“耳朵？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还有学校允许戴耳钉但不允许扎这么多耳洞。”林诺盯着他左耳上的四个耳洞，打算给何一言的考核表上扣分。

“嗯？”何一言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种反应，解释说：“去年暑假，你救过我，忘了吗？”

“你大概是认错了。”林诺无法否认记忆里的存在，那个被扭曲的事实就是如此。

“别这样，没你的电话我的左耳可能要失聪了。”

他激动的描述着经过自己记忆美化后的场面，不分真假。

“嗯？真是严重的伤，现在已经没事了吧？”林诺露出了久违的厌恶表情却还是没能制止面前的人自说自话。

如果放在从前，何一言会在看见他的眼神后就把自己的嘴缝死，然后向他道歉，而现在，从不喜形于色的他将情绪挂在脸上对方也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嗯，但是我真的看到了！虽然躺在地上但姑且算是有点意识吧，迷迷糊糊就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利落地把他们全都打倒了！然后就看见你从我兜里找手机！你的眼睛太特殊了非常好认。”

上白下红的眼瞳和细长的刃柄状瞳孔形状，何一言敢肯定这双眼睛全大陆只有一双。

“就这么讨厌救了我吗？还是说，不喜欢我这么说？或者？我是不是烦到你了？”

“从来没有。记住它，然后不要再问我。”笔尖不断敲打着记事本，林诺没有停下他的记录，也懒得再看何一言一眼，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个一直被不断重复的错误，可有可无的初遇而已。

“诶？？？从来没有什么啊？？不要只把话说一半好不好？”记忆不断闪回在何一言脑子里，他似乎能看到一些东西，却又完全抓不住，只能抓着面前看上去好像知道点什么的林诺拼命的问。

“我没救你，那些都是你的臆想。”林诺仍旧没有给出任何有证明意义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