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砂石响了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再一个呼吸。
十步的距离,转瞬即至。
张健的速度超乎沈炼的想象,只是眨眼间,已经探手抓向了沈炼的肩膀,五指成勾,眼神中涌现一股凶狠之气,竟隐隐带着杀气。
“擒拿?”
在张健冲过来这一刻,沈炼看明白了,立刻点破了对方的身份。
这一套凌厉的动作瞬间扑向沈炼,就连场边的陈先生等一众达官显贵都吃了一惊。
这人一出手,就知道是专业的。
再听那一瞬沈炼喊出的“擒拿”两个字,其他心中全都涌现一股期待!
擒拿手向来是最直接有效的格斗制敌手段!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在武林中能有一席之地。
作为各朝捕快衙役的必修课程,擒拿是专门用来对付歹徒的,实用性有多强,自不必说。
张健手脚齐上前,一手直接抓向沈炼脖子。
在众人眼中,就好似一个训练有素的武林强手,要当场制服一个小混混。
但霎时。
原本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沈炼动了。
他在这一瞬间,眼神变得十分锐利,化为了另一个存在。
瞬间,他化为了一头恐怖妖魔!
沈炼全身汗毛炸起,鸡皮疙瘩都隆起了,这是拳谚中“遇敌好似火烧身”的表示。
那擒拿手伸来刹那,沈炼脚下一个错步,侧身躲开。
砰!
他右手握拳,从一旁狠狠砸向张健肘关节。
八极拳!
霸王硬折缰!
呼!
衣袖带风,气浪发响!
张健眸中立即闪过不可思议的惊讶,没想到沈炼的反应如此快!
本能告诉他,如果被砸中,这手臂立即要失去作用。
他立即手臂一闪,好似一根蛇绞上了沈炼手腕,试图直接硬扣住沈炼!
拳法当中,擒拿最狠!
擒拿乃是关节技,转找人的弱点下手,一旦得手,那就是卸胳膊卸腿,轻易能令人骨折,所以武林中又称之为“分筋错骨手”。
张健抓住沈炼手腕,用力就朝反方向扣去,是标准的擒拿技法。
但随即手上传来的一股感觉,令他心中一沉。
原来沈炼亦是在同时变招。
张健抓住了他的同时,他也抓住了沈炼。
八极拳就是要抓着人打!
沈炼手掌一翻,五指好似虎爪一般就抓紧了张健。
呼呼呼~~
在下一瞬间,八极拳的代表绝招——猛虎硬爬山!
双手如爪。
敌人似山!
一瞬间,面前的原本看起来行动迟缓的沈炼,好似化为了一头下山凶虎,同时,对方手臂上传来了一股奇大劲力,整个人都扑了过来!
凶猛!
凶狠!
凶悍!
只是一瞬间,沈炼便“贴”上了张健!
二者距离之近,让张健可以清晰看见沈炼脸上毛孔。
呼!!
沈炼的双臂瞬间发力,手臂上两根大筋绷直,好似两张拉满的弓,两只手爬上张健身上,连续出拳。
拳风炸裂!
轰!
一个瞬间,两条手臂已经轰出了四次!
砰砰!!
三拳轰在对方胸膛!
砰!
最后一拳化掌,从张健胸腹底下伸出,托在了对方下巴上。
好似天王托塔!
便将他的下巴和脑袋托了起来,高高扬起!
从感觉到沈炼发劲瞬间,如换了个人后,艾伦就已经脑中闪念不可置信。
紧接着,就似乎被一座铁塔镇压了过来般,胸腹连续被轰中,令他剧痛钻心,闷哼都来不及。
巨力冲来大脑!
“不好!要输了!”
张健只来得及心里急吼。
下一秒。
嗡~~
他脑子霎时一黑,双脚离地,朝后倒飞了三尺。
砰!
最后整个人直躺而下,砸在了地上。
这赫赫有名的擒拿快手,竟然是被打的晕死过去!
……
“打得漂亮。”
汽车边上,陈先生手里一边揣着份果子,一边和沈炼聊着天,几步外是几个面无表情的保镖,衣摆下的腰间鼓鼓囊囊的。
“还行,八极本来就要贴着对手打,而擒拿也是如此,两相之下,正好撞枪口了,这才显得好打。”
正说着,沈炼眼角余光看到了几个横冲直撞的光亮头皮。
头皮?
几个穿和服、挎长短双刀的浪人大步行来,顶着滑稽的武士秃顶发髻,前头领路的是一个点头哈腰的矮胖中年。
“日本千叶道馆的家伙,”
陈先生,低声提醒,
“千万别盯着他们看,会惹事的。”
千叶道馆的名字,沈炼也有耳闻。这是一家剑道馆,馆址位于日租界,蓄养浪人剑客,行事极度嚣张跋扈。
这些浪人们在英美法租界和华界内多少还收敛点儿,但日租界已经屡次有当街拿国人试刀的惨剧发生。
巡捕房迫于民间压力,收押了几个领头的,当天下午就全放了出来,连层油皮儿都没擦掉。
“该死的狗杂种!”
等浪人队伍离远,陈先生才清了清嗓子,狠狠啐一口唾沫。
“仗着自己是列强,有着两把刀术,常来鼓楼市耀武扬威,糟蹋了东西也不赔偿。也就趁着这种混乱年头,往前几百年,小日本敢么?”
“陈公,您也说了,他们是列强。”沈炼盯着浪人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
“是啊,看着他们一手炮制九一八事变,侵占东北,我就来气。”
陈先生愤愤不平道。
“陈先生,时局如此罢了……
奉军且不说内部有多少派系,只是三十万人一枪不放退出东三省,指望这样软烂怂包的军阀部队保家卫国,委实可笑。
南方的宁粤两家又刚从剑拨弩张的局面中缓和过来,就连那个校长都不得不下野去了,怎么可能有余力插手。
最后指望来指望去,可不就只能看着这帮杂种在咱们自家的土地上嚣张了么……”沈炼嗤笑道。
“哦,没想到你对时局竟然如此了解?”陈先生有些好奇。
“国术兴盛都是因为这个混乱不堪的时局,我关心关心政治也是情理之中。你说是吧,陈先生?”沈炼温和笑道。
“也是,这年头什么都得和政治攀点关系,做生意的如此,练国术的同样如此。”陈先生戏谑道。
“那你觉得如何才能救国呢?”陈先生好像突然来了点兴致,带着些考校的意思问道。
“不是已经有人在做了么?哪怕目前只是一团星星之火。”沈炼故作神秘道。
不等陈先生继续作答,沈炼拉开车门,对司机说道:
“走吧,去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