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健谈的，面容红润的老道士于是回礼，微笑着说：

“当然，你若是想看，就下山去，下了山，你就能看见一道冲天的水幕，而且有一班的弄潮儿，系着红色的飘带，在水面上冲浪。”

“在这费郡一年一度的节日里，男子汉们，用自己的英姿以及掌握的水系法术，招徕年轻女性的侧目。

“可我想这一帮晒得发黑的莽汉子，真是蠢的可爱。”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最受女子喜欢的，是一张儒雅英俊的面庞也说不定。”他说罢了，就看崔淮几眼，到弄得他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因为大多数赶会的人，是先要到那水幕下瞧瞧的，你若是想看水幕看得仔细，可以多花几个钱，到旁边的酒楼里去，但我倒是劝你挤进人群里，与人家一同受水浇浇的样子。”

这道士，真是风雅不过，笑了一回儿，就牵着鹤回到了寺院里，而他的脚底，假如细细看过去，竟是悬离地面两指，而从来没有着地过的样子。

崔淮既受到了老道人的指示，于是回到房内拿出一只旧藤拐杖，穿上自己的木屐鞋，咯吱咯吱地穿过青翠的山林之间的时候，天气实在是到了炎热的酷暑。

下了山，花几个钱，坐上往来行走的驼夫的驴子，当衣襟湿得半透时，向北一看，便能看见城池的女墙，而老道人所说的水幕，呈广阔的半弯形，超出巍峨的城璧，置在晴碧的天上，一阵遥遥飘过来的水汽，使人还未入城，就能感到凉爽的意味了。

而一进入城里，简直犹如进入了一个水国，地面是清澈的没过足踝的流水，若是学过最简单的法术，定能在踩在柔软的水面上而不将鞋袜尽湿；而家家黑瓦白墙的房舍，无一不在门前披着一层水色的帘幕，几个总角的可爱孩童，跑来跑去比拼水系的法术。

有小龙，有小蛇，水狮子，水老虎——而仰起头，睁起眼来细看，那一树树老木，一团团花草之上，都着了一层碧绿的水色，假使拔一只叶子下来，沥出来的水分，竟能兜满整个袖兜。

因为崔淮的早饭未食，且水法大会往往是要等到中午过后的一刻，才是最热闹的时候，于是他找到一家街边饭馆，点了几道肥美的鱼菜，一杯子不使人醉去的杏花酒，吃吃喝喝着，感到这南方之郡的水润，不仅存在于街面上的水景之上，更蕴藏在流汁的鱼肉，肥沛的酒水之中。

“从前，我是一日要刻上八九枚石牌的，而现在，一天竟也不能刻上一枚去。”

“因为随着技艺的精进，‘刻石术’的学习，我的这一种刻法，好似也遇到了瓶颈的样子。”

“即使我的一只龙凤石牌，可以变出两只沐火的龙凤，我的那道雷电牌，可以凭空变出金紫的闪电等等，这些都是我在少年时代，运用刻石术，对照着景物刻下来的印象。但现在我总觉着浅，总觉着不够味。”

“仿佛这龙凤可以更加上什么东西，这闪电也可以有加持，可每当我细细想去的时候，我只一头扎入‘神秘’里去，急切一条路寻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