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益锋身为外族人，感知不到余不染识海中的琉璃道种，若是此刻过早展露身手，恐怕会被察觉到一些端倪。

竹族祖地底蕴超然，拥有庇佑竹青叶这种天才茁壮成长的实力，甚至可以放心送到别处历练。

可陋室宗却远没有那么强大。

尘世千秋万载，被过早扼杀的天才修道种子，比比皆是。

陋室宗赌不起。

“那这样如何？”

竹益锋淡淡笑道：“青叶同样将境界，压低至坐风境之前，不使用道法修为，这样二人境界相仿，只比剑技，点到为止，无关乎输赢？”

苟行之冷哼一声，真要是无关乎输赢，那为什么偏要打一架？

就在他还试图再争辩时——

忽然，

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

“我觉得可以打。”

白衣少年淡淡道。

他看向在场众人。

重复了一遍。

“我觉得可以打。”

……

……

自始，至终，

没有一个人，

问过余不染的意见。

……

……

实际上，从出场到现在。

余不染认识了很多人，也见识了很多新事物。

苟君子令他头疼，素伊人令他畏惧……

陋室宗的潭水和瀑布很美，烤鱼很好吃……

但是，很多事情他都不理解。

他不明白世人为什么鄙夷莠族，他不明白为什么不喜欢别人不能杀掉……

他不明白为什么高台上窃窃私语在勾兑着什么，他不明白那两名松族子弟为什么剑招如此稀烂……

他更不明白，苟先生为什么会突然跪下，为什么被那发须皆赤的老人又踢又骂，为什么到最后，流下两行清泪……

就像他不明白，现在这些大人物们，在谋划着什么，算计着什么，又在博弈着什么……

他有很多很多的事情不明白。

他很笨，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很笨。

他不会说话，所以经常保持沉默。

他的眼神令人畏惧，所以经常避开他人视线。

但是，人这一生，不都是为自己而活的吗？

这是他这几个月看书时，看到的一句话。

虽然有些不懂，但他很喜欢。

为什么没有人在意我的看法呢？

明明我才是自己眼中，

这个世界的，主角啊。

……

……

余不染缓缓扫视过在场众人。

目光如刀。

这是他进入尘世以来，第一次如此不受约束地，打量这个世界。

余不染的声音很平静。

“我觉得可以打。”

青天之下，尘世之间，黄泉之上。

余不染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我觉得可以打。”

于是青天为之战栗，尘世为之震颤，黄泉为之激荡。

简单一句话，

仿佛跨越了很多很多年。

隔着时空，遥相呼应。

……

……

“我觉得可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