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八年,我已经麻木了,只有那些照片,还能换回我的记忆。但是活着,总得有点事做。所以,我麻木的杀人,用最直接简单的方式杀人,然后离开,甚至懒得看他们一眼。
到了今年,我开始制定计划。因为可杀的人不多了,我必须慢慢的杀,以免自己陷入更大的空虚。所以,直到今天上午,我才杀掉了最后一个”。
说完这些,男人站了起来,走上布道坛,站在女人面前。他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释然的神采,他笑着对女人说:“按照约定,流放我的灵魂吧,如果我还有的话”。
女人也站了起来,她轻轻的抱了一下男人,然后退开,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男人额头。
“如你所愿”。
额头与手指触碰的瞬间,男人忽然感到无比的放松,所有的意识都似乎在向着黑暗和宁静沉没,直到完全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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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别星,大昭帝国,荡州北部的十万大山之中。一座孤零零的镇子,坐落在大山深处的山谷之内,几乎与世隔绝。
小镇有个奇怪的名字,叫做束罪营。
夏末的炎热在大山里并不明显,山风习习,即便是晌午也能感到凉爽。
一处破落的普通民居里,少年陈搪正和姐姐、爷爷围坐在堂屋的饭桌旁,就着穿过小院的山风,吃着简单粗糙的午饭。
陈搪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高粱饭和菜叶,半天也没吃下几口。他眼神犹疑,几次欲言又止,明显是藏着什么心事。
姐姐陈敏看出了弟弟的不安,于是直接开口道:“有话就说,别支支吾吾的”。
陈搪抬头看向陈敏,眼神有些闪躲。对于面前这个刚20岁的姐姐,他是自心底感佩的。
从父母离世之后,三年多的时间里,都是姐姐一个人,靠着一份微薄的收入,支撑着这个家。支撑着他读完公学、支撑着一家三口的衣食住行、支撑着年逾九旬的爷爷还能活着。
“没事,就是有点热,没胃口”。陈搪放下碗筷,作势用手扇了扇胸口,准备起身离开,担心让姐姐看出什么。
但就在这时,院门被用力的推了开来,三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最前面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青色的裤子、青色的短衫,腰间挂着一根黑色短棍,眼神闪烁着咄咄逼人的锐利。
女人的右侧是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满脸带着戏谑,嘴角勾笑的看着陈搪。
最后则是一名少女,衣着很是朴素,看向陈搪的视线多少有些闪躲。
看到这三个人,陈搪感觉心头猛地一沉。尤其是看到最前面那青衫女青年的时候,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这三个人,他都很熟悉,尤其是那两个年少的男女,都曾是他公学的同学。
少年名叫张勇光,是安巡队队长的独子。安巡队执掌整个束罪营下区的治安,张勇光的父亲叫张涛,是束罪营下区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朴素少女叫做常菲,身份与陈搪一样,都是束罪营最底层的百姓。而且常菲跟陈搪关系很不错,甚至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常菲还经常明里暗里的向陈搪示好。
但让陈搪感到紧张的并不是这两个人,而是最前面的那个女青年。她叫黄丽,是安巡队成员之一,在下区号称最铁面的安巡官。
见到黄丽闯门而入,不光是陈搪紧张,姐姐陈敏也明显感觉到事态有些不对,她站起身来,刚想要询问一下,却被黄丽挥手打断。
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陈搪,冷声问道:“陈搪,张勇光举报你背后辱骂安巡队长,涉嫌诋毁上吏,你可认罪!?”
诋毁上吏?这罪名一抛出来,连九十多岁的爷爷都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嘴唇抖动,满脸焦急。
陈敏更是一把抓住了陈搪的胳膊,眼神里满是询问,希望陈搪给出否认的说法。
但陈搪却只是双唇紧抿,双眼盯着黄丽,一言不发。
张勇光见陈搪不说话,脸上满是鄙夷,讥讽道:“不承认?没关系,咱有证人”。
他扭头看向常菲,“常菲,你来说”。
常菲看看张勇光,又转向陈搪,紧握的双手忽然松开,好像迈过了某道门槛。
她承认自己对陈搪是有好感的,因为陈搪长的确实好看。但喜欢这种东西,对下区人来说,实在太不切实际了。而张勇光可是安巡队长的公子,那是实打实的上层人物。巴结上这样的人物,肯定比帮着陈搪有好处。
虽然常菲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会有什么好处。但老一辈人的话总是对的,跟有权有势的人走近些,总是有好处的。
她因而不再犹疑,对黄丽说道:“我作证,我亲耳听到的,就是陈搪骂的张队长,而且还是指着张勇光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