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鹤川和她好得很,连忙点头,“估摸着不久,待这边抓住人,便可以。今年陛下兴土,重新划耕收税,要从郓州开始。恰好,老侯爷年前在户部给他谋了一个职位。”
白远归对这个安排没有多说,反正都是要做的,早点晚点的,分别不大。
吃完饭,二人谈着最近的事踱步至天机卫后,褚鹤川回诏狱去,着手要去落梅苑,而白远归则在天机卫待到深夜。
白远归一直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事没办完,这命早就该不要了,比如现在她看着眼前刚刚送来的折子,很想一把火把它烧个干净,最好连整个都城都烧干净,干干净净的多好。
秦家的女儿,在堰都山救了皇帝最小的女儿,皇帝问她要什么赏赐,她当时求陛下给她赐婚,当时皇帝没有答应,过了这几天才下的旨意,原来赐婚的对象是林少堇!成婚的日子,恰逢是上巳。
又想着前几日,白远归去普陀寺找人,恰好遇见林佩瑜带着白若芷几人去上香,本来他们之间如今是没有什么可以寒暄的了,可白若琪远远的看见白远归,便上前与她讲话。白远归没什么精力,她近来越发疲倦,便想着敷衍几句便是了,偏偏林佩瑜摆起长辈的架势,看白远归一脸肃杀的样子便又开始说教,于是几人最终不欢而散,又因为这一耽搁,白远归没找到人,她当时真想杀人!
“江言。”白远归吩咐人将折子拿下去,坐在廊下,看着桃树枝上新出了的嫩芽,颇有些惆怅,“你说,当初他们为何要生下我?生下我,为何又要舍弃我?”
江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当年的事并不了解,她又从小在父母的百般爱护下长大,后来青州出事,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跟着白远归,保护好她,一心扑在她身上,对这些事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白远归也就是这么一问,这答案江言她怎么会知道呢。
当年生林佩瑜生她时难产,她幼时爱哭,大约是夜夜啼哭不止,白景烨又迎了三姨娘进府,加之当时林家陷入贪污案中,林佩瑜便患了气郁之症,越发的暴躁,后来有一次甚至要杀了她。
恰巧被来看望的叔母遇见,后来几次,白远归差点死在她手里,动没动手的,那样小的一个孩子。叔母见她可怜,又无所出,便求祖母出面与白景烨夫妇商议将她送到了叔母院子里去,后来,白景鸿外放,本来老太太是要将白远归留在府里,可那时她已经会追着白景鸿喊叔父了,其实最开始开口喊的是爹爹,不过后来在白景鸿无数次耐心纠正下,这才喊的叔父。说起来,当时,她听白景鸿的话,要喊叔父,后来看见白景烨带着白若芷在后院玩,便跑着去喊爹爹,结果被白若芷推倒在地,白景烨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但白远归小小年纪还是看出他眼里的不耐烦,回去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哭,还是白景鸿说带她去看布袋戏才出来,当初他们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的亲生父亲要这样对自己,可老太太说人总归是白景烨的孩子,要留在府里时,白景鸿看着院子里安静坐在台阶上的白远归,坚持要带人一起走,皇帝本也想将她接进宫里,被白景鸿挡了回去。后来,老太太见林佩瑜对白远归的态度,又出了及笄那件事,老太太驾鹤西去前,还劝过林佩瑜,希望她以后不要追悔莫及,她那时怎么说的,白远归仔细想来,只觉得头疼,林佩瑜拉着老太太的手,然后又拉着白远归,眼眶红红的点头,好像说她会好好待白远归。只是现在看来,她也就是当时安慰老人家,让人走的安心罢了,一听也就过了。
白景鸿夫妇是真的将白远归当做自己的亲女儿看待的,当年一家人去青州,那时条件不好,很是受苦,可白远归从没受过委屈,后来长大一些,大抵是常年在军营的缘故,白远归喜欢舞刀弄枪的,白景鸿安慰不放心的妻子,给她找了师傅,是青州出了名的侠士。白远归争气,短短几年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还带人救过白景鸿,之后,白景鸿便会偶尔带她一起上阵杀敌,只是后来她在江南时中了噬心散,从此不得擅自动真气,还畏寒惧冷的。
现在想来,远归这个名字,倒是真的适合她。
眼看着,婚期就要到了,褚鹤川说,闻和御然找到了,只是恐怕要找白远归来审。
“这事闹的大了,又没个结果。陛下近来也烦的很,我递上去的折子,陛下都没经过文渊阁,便直接批复下来,不过也让刑部一起。”褚鹤川趴在东府,白远归的案桌上看着对面的一脸不耐烦的白远归。
白远归放下卷宗,直直盯着褚鹤川,然后才说:“你当我闲得很?”
褚鹤川以为她在生气自己没把林少堇支走的事,着急道:“谁也不知道,这赐婚的旨意说下就下,林少堇自己在宫里跪了好几天,还不是没办法。不过你放心,成了婚陛下还是要派人出去的。”
白远归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桌子上卷宗,说:“堆积如山这四个字,褚大人,知道吗?”
“闻和御然脑子抽风,该试的法子都试了,不然哪用得上你这牛刀呀!”褚鹤川跳下桌子,坐在白远归旁边,“我可以将诏狱的人借给你啊!你要谁?只管说来!”
白远归忍住弯起的嘴角,轻轻咳嗽一声,然后说:“我要卫琅。”
“好!”得了白远归的答复,褚鹤川恨不得跳起来,当时也跳起来了。
白远归有些忍不住了,便快步往外走去,这时一边的武元恒默默地开口:“褚大人,陛下下了旨意,只需知会一声,我家大人就会去的。”
褚鹤川自然知道,只是看白远归的样子,他怕白远归没几天直接死在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