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两天,走了没有一百零五公里也有九十公里。默瑟瑞累成了狗,满头的大汗划过脸颊坠入地上。水袋里的水早就被那个杀千刀的克雷得喝完,背包里哪还有余粮。
“克,克雷得,背我过去吧!要死!”
“嗟!我们不熟。”克雷得惊恐躲过扑过来的默瑟瑞,默瑟瑞摔了个狗啃泥。
两个人无精打采,天蝎仍跟个石雕一样站着。路灯早从他们进入灾厄区开始就没了。眼前仅靠着带来的长烛壁灯照明,方圆一米之外黑洞洞看不见路口。
白天太阳蒸发的水汽在夜里成了雾,百无聊赖,几人托托拽拽地向前。
“迷路了吗?”克雷得抹下口罩,靠近天蝎,问道。
“……”“不知道。”
“?”克雷得嘴角抽搐,听见天蝎的话,凑过去,“你不是指路的吗?”
他脸色一苦,意识到什么。
“那教父不知道啊!”
羊肠小道,绕绕转转,一片阴影下终于看到了光亮——一个破烂的不成样的房子,亮着被煤油染黄了的灯,哆嗦地在大多数断壁残骸里立着。
克雷得上前轻轻叩响木门。吱呀一声,一老妪持着烛台打开木门。老妪风韵犹存,微黄的碎发杂乱堆在有些褶子的皮肤上,布满血丝的三白眼若有若无地注视克雷得。粗布麻衣在身上披着,仅能勉强蔽体。光滑的单片镜框崭新,那是身上唯一一尘不染的物品。
“进来吧。”
她半瘸半拐地潜进屋里。拂去豁口桌子上的灰尘,靠近壁炉,坐在蒲团上。房子很大,空旷无人。
克雷得带人进去,被满屋尘埃弄得够呛,熄去了壁灯,自顾自坐在老妪对面。
老妪拿起长且利的针和剪刀,默默裁起一旁的布。
她开口说:“你们可以在这里呆一夜,我也可以为你们准备期间的口粮。但你们可以给我带来什么?”
两人相互对视,除了这一身衣服和那圣器就没两个值钱的。几人尴尬,他们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
半晌。
“给我讲讲教徒的事吧!”
老妪叹气,有些许沧桑。看得出她是一名布匠,一旁的留影石上有两人,一大一小。但这里只有一个人,显然这里曾有两人。他不在了,已经很久很久。不然他房门上挂的锁也不至于落灰。
克雷得沉默着,旁边的默瑟瑞像是勾起了兴趣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教廷从建立到如今已经七八十年,有十三个分区,相应有十三个主教。信徒受主教垂怜方有教徒资格,所有的教徒都无法违背教规。凡违背者经教廷处决者处置,骑士庭无法插手。在此之前如有主教异议,可由该主教开启圣训会议审判,各个主教皆有投票权,若十三名主教超过半数通过则死罪免除,但也要忏悔三年……”
蜡烛燃了大半,老妪并没有叫停,尽管他口干舌燥,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克雷得听的已然是昏昏欲睡。他对教廷没什么兴趣,对它仅有仇恨。
也不知道大哥到底去了哪里,自三年前音讯全无。星芒已经没了,你还找得到回家的路吗?
“女士,可以给我们倒些白水吗?行途十里,恐怕再不喝水他是要渴死了。”天蝎笑笑,拍拍默瑟瑞让他不要再说,装一下。
“姨,我真的要渴死了。要不你倒碗水,我慢些给您讲。”
默瑟瑞滑头,但这么拙劣的演技让克雷得不忍直视。
老妪跟着笑了,起身取下壁炉上的陶壶,抽出几个碟子,给他们倒水。
她说:“房间不够用,只能委屈你们挤两个房间了。”
老妪领他们过去。一起睡一张床……三个人。
但走廊尽头还有一间,木门并不如那几间崭新,但不比其他房门布满灰尘那扇门净洁,看得出房主对它的悉心。
默瑟瑞跟那老妪聊个不停,在客厅里,跟娘俩一样。克雷得他们整理地铺,木柜子环绕四周,各种杂七杂八的零散在各个地方。又脏又乱,是常年没用了,应该原来是个杂物间。
克雷得心里烦躁,暴躁地把包放到地上。天蝎缄默地倚着墙,双手紧紧不放抱着那匣子,可真是称职。他怀疑天蝎是不是真的人,他总是无言,浑身露着戾气,像件精巧的机器,却木偶般木讷。
“你知道吗?我不相信哈默欧的背叛。他一手经营的组织在一夜间被他亲手覆灭,无论怎么说都是天方夜谭。但这又是事实。”克雷得散下他的长发,自然地说。面对纸糊住的窗,也不知道对谁所说。
天蝎抱着圣器的手轻颤,又拉低了帽檐,往边角缩了缩,似乎他的话若有所指。
克雷得转身狡黠地看向他。那犀利的目光,要看穿其上戴着的面具:“我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呢?”
“这并不是一个好话题。”克雷得笑笑,卸下了身上的外套,露出金属的外脊,“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见过你对吗?”
仍是不言,倒是无趣。他嗟了声。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散了架子,整理起行囊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是有魔力的:被命运推搡着前进,一切都有了梦幻的感觉。就像在麦田里穿梭,无数的金穗从眼前掠过,不留痕迹,永远到不到尽头,茫然地只认为在原地漫步。
“我有个兄长,他和我并无血缘,他叫开文特。从三年前我就没见过他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记得他说要去教庭那任职。总归是有点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