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徽看向地上矮矮经架上摆放的德经,有些怅然,随手一取,将德经拿在手中,说道:
“德经的修行难度你已经体会到了,至于儒道兼修的难度更大。”
“你天赋不错,识经阶段的兼修想来问题不大。就怕通经阶段时,修行停滞。古来兼修者皆在通经阶段无法向前一步,如今在识经阶段早些准备,到时候通经的修行或许会顺利。”
随即清徽又将手中的德经放回原位,看着江澈,语重心长的说道:
“儒道兼修本就是一条很难的道路。初期本就困难无比,后期修行有成,他日证道之时,或许还要面临如至圣法圣一般的选择,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的修行方式。”
说完这些后,清徽像是自问一般:
“可为什么自上古之时,但凡天资卓绝者皆想以此修行呢?”
清徽继而离开蒲团,站起身子,背对江澈,面对道法自然。
少顷才缓缓说道:
“从古至今成就大道者,数不胜数。前人路已踏遍,后人只需按图索骥便可循古人之道前进。”
悠悠叹了一口气后,清徽语气沉重道:
“可是大道何其窄。循前人之路,证的也是前人之道,与己无益。即便是亚圣循儒一道,也是推陈出新方才证道成功,后能合道。况且万年来,也就只有亚圣一人成功而已。”
“故而,我希望你能走的更远,哪怕这条路只是一个设想。但合百家之长,补己之短,从而证道成功的路却是存在的。”
江澈闻言神情一震,胸中激情昂扬,证道光复门楣的心愿激荡不已。
“还请师祖传我道法。”江澈起身,弯腰执道礼,语气诚恳。
清徽左手轻抚胡须,轻点了点头,旋即右手双指并拢,点向江澈眉心,霎时间金光闪烁、狂风骤起,吹的两人道袍飘然,清徽口中说道:
“今日传你道经太上忘情章,注意潜心贯注,聚精会神接受,心神不要阻止。”
被狂风肆虐、金光笼罩着的江澈,闻言收敛起惊愕的心神,努力平复,尽力接受着来自脑中的信息。
本命字“莫”在丹田处感受到,一股玄妙经意自脑门天关处涌至丹田,似是要将居于其中的本命字挤下去,两者相触间,砰发出阵阵颤音,江澈的脸上霎时惨白。
经意化成一页金黄纸片,在和本命字相触后,立于丹田边缘,蓄势待发。
随着清徽指尖注入的金光越盛,金黄纸片愈加璀璨,威势正盛。
而本命字“莫”的字形愈加厚重,在金黄色纸片的震慑下,亦是不惧。
眼看两者就要拼个你死我活之时,江澈心脏处,有一块赤红心脏覆盖在原本的心脏上,此刻剧烈跳动。
随着赤红心脏猛烈的跳动,金黄色纸片似乎忌惮不已,偃旗息鼓,金光收敛,老老实实的盘踞于丹田边缘处。
本命字也随之变得浅薄,重新居于丹田正中央,隐隐有些许流光萦绕,却是在防备着金黄色纸片的再次攻击。
终于,风止、光熄。
正殿内又恢复起以往的样子,仿佛刚才的金光、狂风只是幻觉一般。
江澈不自觉的盘腿端坐在蒲团之上,眼眸紧闭,额头之上细小汗珠流淌,似是在与什么东西相抗衡。
“滏……”
清徽口中倾吐气息,此刻他的脸色苍白,银发中更是有一股灰暗之色,浑身气息萎靡,好似受了很严重的伤一般。
……
竹林外,阁楼里。
原本在榻上闭目养神的洛成,似是心有所感,突然睁开眼,眼中射出一道净白光芒,直射道观正殿处。
正殿外贴着的玄黄符箓,金光一闪,威力显然弱了不少,竟然被净白光芒一穿而过。
“连本命法宝都这般虚弱,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洛成心下一惊,眼中光芒更盛。
清徽身心俱疲,硬撑着一口气,准备运转体内本命字,突然一道净白光芒照在他身上,洛成随白光一闪而来。
洛成看了看一旁打坐闭目修行的江澈,又看了看一脸衰败的清徽,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发生什么事,话还未从口中说出,只见清徽指了指一旁的江澈。
洛成明白这是不想打扰到江澈的意思,随即嘴角微动,默念口诀,继而宽大袖袍一挥,清徽和洛成从正殿消失。
眨眼间他们已经是在竹林边的阁楼里。
洛成双手交叉,运转体内命脉,气息流转间“荒眼”自手中出现。
清徽盘坐于榻上,洛成走向他所在的地方,将“荒眼”对准其胸口处,一道柔和的浅黄光芒直射入体内。
随着浅黄光芒的注射,清徽脸上的破败之色渐渐消退,面色也变得不那么苍白。
整个人一下子精神了不少,但略白的嘴唇还在,离原来的样子还相差太大。
将荒眼收回后,洛成坐在房子里的长椅上,手扶额头,顺势往下扫了全脸,没好气的问道:
“百年修成的经意,就这样全渡了?”
清徽默不作声,只在榻上盘坐,调理身心。
洛成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言语如决堤的河流一般,翻涌而出。
“你传太上忘情章,就是这么个传法?”
“传他经意,无异于自毁双方道基,何必做出这般选择。”
“凭你对太上忘情章的造诣,还有那小子的天赋,只需不过几年,便能让他完全掌握。为何要这般急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