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成田机场飞往凤凰T1的航班途中,至此,头戴墨镜的公君羽已经在头等舱的位置上坐了将近十几个小时。
因为买不到从芝加哥直飞三亚的航班,他们只好在日本转机再飞回国内。
“你有心事。”岩正东正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翻书,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眼一直望着圆窗外发呆的公君羽。
“没。”公君羽揉了揉眼睛:“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坐校长的那架湾流G550,这样我几个小时内就能到家。”
岩正东点点头,表情略显认真:“你说的没错。”
“但那是校长的私人飞机,一般只在特派的情况下才被允许调用,比如出席某些重要的拍卖会,我印象中除了会长他们前往东京的那一次,基本没人享受过那种待遇。”
“而且听说飞机的驾驶员还是个疯子。”岩正东轻轻合上了书本,摘下眼前的墨镜。
他长着一副极为英俊的亚洲面孔,宽阔的额头,面部的线条深邃雄壮,看身材上俨然是位典型的宽肩肌肉男,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其实岩正东是中法混血,父亲是纯正的法国人,母亲老家则在广东潮汕,但在他身上你却找不到一点儿属于欧洲人的特征,黑色垂直的发,淡棕色的眼眸宛如琥珀一样耀眼深邃。
岩正东的童年在香港度过,直到他十六岁那年才跟随叔叔前往国外,可仅仅两年后他便觉醒了血统,随之被招入卡塞尔学院就读。那是一所位于美国伊利诺亚州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
著名的专业课程有数学,物理学,魔动机械设计,炼金化学和古诺尔斯语。
但其中最出众的专业还是屠龙。
“其实能力上,你比我要优秀,这次的行动由你来主导会更好。”
公君羽依旧望向舷窗外。
她和岩正东同属一届,只不过她属于大受新生们青睐的学生会,而后者则是学院内部有悠久传承的狮心会成员。
同时,公君羽还是卡塞尔学院里为数不多的中国美女,她有双特别出众的长腿,即便坐着也很容易让人看出其高挑的身姿。
她把头戴的墨镜摘了下来,挂在牛仔外套胸口的口袋里,挡板下的长靴更衬出笔直修长的双腿。
“但这次你是组长,我是协调员。”岩正东声音平淡。
“其实刚开始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学院会是这个安排。”公君羽顺手拉下遮光板,淡淡一笑:“现在想想,大概是我比较熟悉那儿吧。”
“三亚是故乡?”
“不,我其实在海口长大,一个偏远的小镇。”
“你呢?”公君羽侧头问。
“我小时候在香港,后来去摩纳哥读了两年高中。”
“所以你没有在法国本土生活过吗?”
“是。”
“但是你法语说得这么好。”
岩正东摇了摇头:“和那无关。”
紧接着公君羽朝他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岩正东忽然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心:
“其实我还有一个小三岁,但患自闭症的弟弟。小时候我和我弟弟还有母亲,一起居住在九龙城区一家纸厂旁边的老旧小区里。因为自闭症,他基本不能与生人接触,情绪上总是容易莫名其妙的失控。但在偶然的一次机会里,他看到了那些被邻居高高夹起在阳台上晾晒的风景明信片,我弟弟很喜欢图片里的那些风景,他变得特别渴望这个世界上任何其他的地方,从那以后,他开始想办法从家里逃出去。”
“有时侯他会趁我们不注意一个人跑得很远,我母亲找不到他只好报警,最远的一次我们在城区边缘的一颗树下找到了他,前面是一片很大的湖泊,他一个人蹲在树底下哭。”
“后来,我母亲逐渐意识到这可能会对弟弟不好,于是她联系了我们远在法国的父亲。但那时我父亲生意失败,亏了很多钱,根本没办法接我们过去生活,于是母亲只好哄骗我弟弟,说不久之后就带他前往法国,去看塞纳河畔的风景或者巴黎落日塔的黄昏,还可以再见到我父亲,但前提是他答应不再乱跑出去,届时我母亲也不用再把他一个人锁在家里。”
“我在那个时候学的法语,学会了就每天教我弟拼写。”
公君羽微微一愣,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岩正东提起有个患自闭症的弟弟。
她本以为这个问题的回答,从岩正东口中描述出来并不会有多复杂,但她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岩正东一口气和她说了这么多,这突如其来又毫无保留般的信任,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公君羽眼睛微亮,这也是她第一次对身旁的这位搭档流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可实际上这并非是他们第一次搭档了。
相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岩正东和公君羽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执行部中的老熟人。
学院内部的守夜人讨论区,曾有好事者公开过自东京赫尔佐格事件以来,在执行部完成的大大小小的数千个任务中每一队组合的详细信息,甚至还帮他们做成了排行榜。
他们根据执行任务的难度等级、任务成员组的血统评级,以及完成任务的时限等等,将其划分为B,A,S,SS四个档次。
虽然公君羽和岩正东既不属于最顶尖的双S组合,也不属于单S的王牌组合,但毫无疑问,他们是近一年来出圈次数最多的组合之一。
因为在执行部,他俩的组合象征着扑克牌里的对A,在西方扑克玩术中,A往往代表可下注的最大点数,进攻性强,是垫牌之后的底牌。
在执行部众多的资深专员中,他们被誉为除S级以下的王牌专员,必要时刻一起出动,作为执行部的秘密武器使用。
“抱歉,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岩正东摇摇头,神情坦然:“不是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