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盏灯灭时,屋子里只看到飞舞的剑光。剑光如游龙,亦如闪电。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只不过两个呼吸。剑光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很快。当油灯再次亮起时,季常已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在他身旁的桌子上、地上,散落着被切割的杂乱的纸片。在他的右手边,一盏古铜色的油灯散发着青光。
陈余用火折子把柱上的油灯点燃,整个屋子又变得明亮起来。柱子上的灯光交叠着,却融不进季常桌上的青光。黄光和青光,似乎燃在两个世界。
陈余走到季常的对面坐下,看着他手边的铜灯,涩声道:“你到底是谁?”
季常看了他一眼,眼角示意铜灯,道:“认得这盏灯?”
陈余点点头,道:“认得。”
季常道:“在哪里见过?”
陈余道:“在一辆马车上。”
季常道:“马车上有人?”
陈余道:“有的,有一个光头,似乎是车夫。”
季常道:“只有一个光头?”
陈余想了想,道:“车里大概还有两个女人。我不确定,我没看见人,只是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季常凝注着他,冷冷道:“你没有说谎?”
陈余表情严肃,一字字道:“我从不说谎。”
季常点点头,又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陈余看着他,目光突然变得深远,似在看他,又似在看着远方。
良久后他才回道:“当时我在林子里迷了路,正当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看到远处有光。”
季常道:“于是你就走了过去?”
陈余道:“是的。我走了过去。走到近前,才知道那光竟是从一盏铜灯里发出的,铜灯就吊在马车的车檐上。”
季常道:“马车上的人必然也看见了你。”
陈余道:“是的,而且我感觉到,他看见我似乎也吃了一惊。”
季常点点头,道:“然后呢?”
陈余道:“然后他就问我的名字,问我住在哪里。我回答了,他就邀我上车。”
季常皱了皱眉,道:“他邀你上车?”
陈余道:“是的。我本来想进车厢里,被他拦住了。他说我要乘车,就只能和他一起在车外。我虽然有点奇怪,也听从了他。因为我知道要想走出林子,就得和他一起。就得听他的。”
季常道:“你那时还不知道车里有人?”
陈余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季常道:“你后来是怎么知道的?”
陈余的目光突然收缩,道:“在马车路过一座庙的时候。”
季常道:“一座庙?”
陈余道:“是的,一座庙。马车到了这座庙前就停了下来,马车里开始响起她们说话的声音。”
季常眉头又皱了皱,道:“马车是那个光头停下的?”
陈余摇了摇头,道:“不是。”
季常道:“哦?”
陈余道:“马车停的时候,他还在打马。但不知为什么,马一直不走。他打了三四次,突然对我说,说……”
季常道:“他说了什么?”
陈余凝视着他,一字字道:“他说,我们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