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站在街巷的入口处,远远的看着昏死过去的董武师,冷哼一声。双手用力拍合,远处悬挂董武师的绳子应声断裂,董武师则像一滩烂泥般掉了下来,树下的众人顿时一哄而散,孩子们跑的最快,而李暮远更是心有所感。一转头正好看到了面带笑容的李长卿,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李长卿作势欲打,李暮远立刻远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
没有再管身后的嘈乱,街巷中的两人转头向深处走去,暴雨的势头愈发猛烈了,天空就像倒放过来的大海,那由云雾组成的海浪翻滚着,轰鸣着,咆哮着,似乎那位掌管雷电的神祇正在发泄雷霆之怒,彰显着自己的力量。就连那粗鄙武夫头顶的空洞也变得越来越小,被云海逐步蚕食,直至完全消失。
“这么多年过去了,连我这个老头子,也都快忘了你的惊天身世了。”董虬邬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眼见李长卿不理不睬,也不生气,继续说道。
“哼哼,八百年前,道教第二十五代道尊陈凌天师感受到天道福恩,于是遵循着天道指引一路北上数万里,最终在十万大山最深处的冠绝峰上,捡到了蒙受天恩祝福而诞生的孩子,据民间传闻,那孩童诞生之时,有一道头发丝粗细的金光贯穿天地,为那孩童开天目,疏神脉,而陈凌天师深知此乃神迹天赐,于是以本命法宝开天印之神力,辅以半身气血为这孩子拓印天名,名为……”
董虬邬故意拉长了声调,但眼见老道士没有丝毫给他台阶下的意思,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挥手说道。
“神恩天师,李长卿。”
“哼,你对老头子我的底细,倒是知根知底啊。”李长卿不屑的冷哼一声,一甩拂尘,不甘示弱的说到。
“你董虬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老夫观你这气血浓厚程度,早已是气血开天,十二脉天星齐开。算了一卦后借卦象得知,你怕是在粗鄙武夫的道路上已经别开生面,踏入了你们历代祖师爷都没有窥其门镜的至高境界,半步武神境了吧。”董虬邬的表情一僵,心里暗骂这个老不死的真是手眼通天,堪比神祇。李长卿也是为史上仅此一位的武神而暗暗心惊。两个心怀鬼胎的当世至强者,就这么彼此提防着,默不吭声的向他们的目的地走去。
李暮远顶着暴雨往家的方向跑去,就在要跑进家门口的前一刻,一只白皙的脚从门后伸了出来。李暮远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猛然想起那堆孩子里少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想缩回迈出去的脚,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高速奔跑的李暮远压根停不住已经伸出去的脚,直直地被那偷袭拌了个满怀,那偷袭之人似乎也没有想到如此低劣的偷袭竟然也能够成功,提前预判出来的防御姿势此时成为了一种滑稽而丑陋的舞蹈,让他失去了进攻机会的同时,使他根本来不及推开如流星般冲来的李暮远。双目相对之下,两个脑袋就这么干脆的撞在了一起。
当的一声闷响,两个九品武生的脑袋毫无花哨地撞在了一起。李暮远和张象伍都感觉撞上了一堵铁墙。身子纷纷倒飞而出。张象伍撞碎了李暮远家摆放在屋外的一张木桌。桌子顷刻间分崩离析,上方的陶罐叽里咕噜的摔碎后落了满地,直接将张象伍盖了个结实。
李暮远则是如同炮弹一般摔入了屋外的田野,直接推平了两三尺的玉米秸秆,在按律起伏的地面上犁出了深深的一道印痕。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三秒钟后,还是李暮远先从湿软的泥坑中站起了身,腹内一阵翻江倒海,他一弯腰,便哇地一声呕出了什么,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雪白,他的嘴里也只能感到一阵腥甜。
“张象伍,……呼,张象伍!”少年没有管吐出来的是血水还是晚上的红烧肉,他连忙从烂泥坑里跑了出来,一把扑入到碎瓷片里,将浑身是血的张象伍从碎瓷片中挖了出来。他的双手一片殷红,是被碎瓷片割开了血肉。两人的血液相互交融,染红了张象伍身下浑浊的雨。
张氏和李二蛋听到动静后连忙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眼前这惨烈的一幕,李二蛋直接吓傻了,尤其是那片殷红的血,让他双腿打颤,几乎站不住脚。
“傻瓜,快去找兽医啊。”
“啊,对对对,我这就去,我这就去。”李二蛋如获大赦,转头就跑。
李暮远几乎就要从担忧的情绪中被他这可爱的父母气笑了。他连忙撑着剩下的半口气,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