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医院的太平间也不是总有尸体停放。
大部分病死的人,三两天就会被家属安排去殡仪馆火化。
当然,后来也是因为这种轻敌大意,总是引发事情,这才把此地着重监管了起来。
回想起我小时候还经常干“勇闯太平间”的事情,就觉得当时的自己有点楞。
正因为锅炉师傅经常需要同时干两个工作,比如既要热饭又要派热水,导致他的工作态度十分恶劣。
不过,这难不住我的奶奶,她只用一句话就跟锅炉师傅套了近乎。
那就是,“我大儿子也是烧锅炉的,他是轧钢厂的。”
奶奶的年纪,说这话可不算占人便宜。
更何况,奶奶很清楚烧锅炉的辛苦,知道人长年在火前烤着的艰辛。
锅炉师傅跟奶奶很合得来,总是跟奶奶说,晚上要是用热水也可以找他。
正是这个“晚上用水”,用出了问题。
我出生的第二日,因为白天洗尿褯子用了太多水,晚上冲奶粉时,热水就显得很不够用。
原本,孩子喝奶这种在大人眼中看来,不过“一酒盅热水”的事,一起住院的人互相拆兑一下,也就就和过去了。
无奈,当时病房中的产妇只剩下母亲和一个白天才刚刚入院的。
那家人几乎没有住院的经验,晚上洗漱用的热水,都还是跟我家借的。
奶奶知道,动用社会关系的时候到了。
而且,她一个老太太,自认不怕半夜出去与陌生男人相见。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有正式工作的人。
锅炉师傅只是工作忙的时候烦躁,其实人不坏。
尤其是看到奶奶抱着嚎啕大哭的我,知道奶奶遇到难处了,非常爽快便帮了忙。
奶奶打了满满一暖壶开水回来,给我沏了奶粉之后,还剩下很多。
这来回一折腾,奶奶便失去了困意,想着哄我睡觉时,自己也找找盹。
不成想,我和奶奶都是越呆越精神。
奶奶想了想,觉得明天白天母亲说不定可以帮忙看着我。
实在不行,这周歇“小周末”的父亲,周日正好歇班,也可以过来帮忙。
越想越觉得明天白天有机会休息的奶奶,一手抱着我,一手端着盛放了傍晚没来得及洗的尿褯子的脸盆,走向了水房。
寂静的走廊里没有别的声响,吃饱了的我甚至只顾着看周围那模糊不清的世界,根本没想着咿呀几句。
只有奶奶的脚步声,轻轻摩挲着地面。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护士都没在,奶奶没有吭声,继续向水房走去。
铛啷的撞击声,划破了夜色的宁静。
那是脸盆与水房水泥地面撞击发出的声响。
奶奶恍惚之中滑倒了,正好摔断了抱着我的左臂。
跌倒的过程之中,手里的东西全部甩脱。
脸盆被扔在了地上,我则撞在了水泥砌成的洗手池边上。
头侧一阵涨痛,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烂西瓜。
事实证明,我确实变成了一个烂掉的西瓜。
至少,我的头是那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