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推回到苏白回到耀夜姬身边之前。

好不容易才将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平息下来，脸上的红晕慢慢散去，耀夜姬长呼了一口气，才抬起头看向了四周。

人来人往。

并不像是苏白所在的那个“空间”中那么寂静得荒芜，而是一大群一大群的人从不同的方向涌过来，然后簇拥着离开。

像是奔腾的溪流交汇，然后分离。

耀夜姬安静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台阶下是潮水般的人来人往，她眨了眨眼睛，默默看着那些簇拥在一起的人们。

真羡慕呢……

她这样想。

身为孩子的时候没有感受过快乐，又或者说，还没有看清什么是快乐，快乐就离开自己了。

在孤儿院的时候会看着那些比自己年长的孩子们，她们都很棒，都是自己想成为的人，包括着那些见过的没有见过的姐姐们，和那个温柔的可可利亚妈妈……

还有现在这个最喜欢的……

“妈妈，我想看萤火虫嘛，我想看萤火虫啦！”

拿着风车的小男孩对着身后的年轻女性大声说，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但却说着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萤火虫几乎都身处热带亚热带，而这里是神州人类地域上的靠北方地区，不可能会有萤火虫的。

年轻女性当然知道这一点。

于是她在人群中挤出来小小的位置，带着小男孩来到了耀夜姬身处的这片小空地。

她先是对着耀夜姬礼貌地笑了笑，点了点头，看到耀夜姬只是歪着头没有什么回应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蹲下来看着小男孩。

然后说：“小夏，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你想要看萤火虫吗？”

小男孩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因为在奶奶家里的时候，没有路灯的地方就会很黑很黑，什么东西都看不到，跑太快也会摔倒，可是那些萤火虫，是她们给了我光，是她们让我看到路，她们好漂亮呀，妈妈，我好喜欢萤火虫呀。”

“是吗？那这么憧憬着萤火虫的小夏，也想做别人的光吗？”

年轻女性带着淡淡的笑容，面容姣好，看起来像是一个邻家小女生，让人们经不住似乎会被她的笑容吸引过去。

耀夜姬坐在长椅上，歪着头，嘟着嘴，默默地看着这对她来说难以理解又觉得很美好的一幕。

这一幕看起来很温馨。

风从很远的地方吹过来，让小男孩手里的小风车开始随着风“哗溜溜”地转动起来，也吹起了耀夜姬金色的柔顺长发。

头发如同丝带一样飘扬、起舞……

“像……萤火虫一样吗？”

小男孩看起来还有些懵懂，但实际上他已经触碰到了很多很多，美好的梦在向他敞开，梦的尽头是缥缈的未来。

“像萤火虫一样呢。”

年轻女性微微咧开了嘴，笑容如同初阳伴随着云层的翻滚升上天空，第一缕和煦的阳光落在大地，世界一片金色。

耀夜姬看着她，愣住了。

并不是因为年轻女性的样貌多么迷人，也不是因为她的身材多么火爆，这些无论是怎样的，都不能吸引耀夜姬。

让她呆愣的，是她的笑容，或者说，笑容里的别的东西。

年轻女性的笑容很美，但有些平淡，那初阳般的美好如同刹那芳华，然后光辉消散。

但是那抹芳华留在了耀夜姬眼中。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风平浪静的大海被海风缓缓推动，那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被微风轻轻吹拂，那是无穷无尽的黑夜，被一个人的手撕裂开。

爆发出照亮天地的璀璨。

“阿白……”

她楞楞地，呢喃出声。

培养舱里的日子，很悲伤。

她，还有她们，她们并没有失去意识，而是介乎于清醒和睡梦之中，像是身处一望无际的画卷，美丽的景色如同仙境。

那里有高大的世界树，架着美好的巨大枝条朝着天空的更高处触碰，那里的花朵被极光围绕，晶莹的水滴仿佛滴落钻石。

空气氤氲，就好像有些薄薄的雾气，阳光被折射色散出无数的彩色光华，巨大的河流流向更远的地方，云朵透着肌肤般的白嫩。

梦境一样的世界。

很美好。

很孤独。

她很久很久以后，第一次真正地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东西，是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