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的夏天。
浙江嘉兴洪合镇。
世界羊毛衫之都。
洪合镇遍地都是厂,什么羊毛衫厂,染色厂,绣花厂,纺线厂等等。
李飞一家都在这里打工,哥嫂去年来的,爸年初来的。
至于李飞刚从重庆过来。
八月的天,火辣辣的太阳,三十八九度的高温,晒得人脸疼。
李飞骑着一辆有些年头的自行车,还是老爸从收破烂那里,花了五十块钱买来的。
顶着炎炎烈日在洪合工业区转悠。
一则绣花厂的招聘广告,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李飞来到嘉兴,第五次出来找工作了。
招聘:本厂因业务发展需求,现招聘绣花学徒十名。
月薪:2000-3500。
李飞走进厂房,吵杂的机器声。几台大功率风扇,不停的吹着‘热风’。
五条机床,十几个工人,有的在拉料,有的在排布,有的在穿线。不同的活计,同样的汗珠从脸颊滑落。
一卷卷布匹,从机床的这头进去,那头出来,就有了各式各样的花纹。
厂房一角,一个用铝合金,玻璃隔起来的办公室。
老板坐在里面,喝着茶,不时的看着窗外。老板三十多岁,廋廋的,梳着中分头。
敲了敲门,老板看也不看,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进来。”
也许老板早就看见了,故意装模做样吧。李飞心想着。
打开铝合金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与厂房内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
感觉一扇门就是两个世界。
“老板,我想应聘,做绣花学徒。”我看着老板说。
年轻的老板并未立即答话,而是慢悠悠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道: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李飞,二十一了。”
“你先去厂房看看,学一学。”
来到一个小伙旁,小伙十七八岁。叫什么早就记不清了。
“兄弟,你在这里干多久了。”李飞对着那个矮个脑袋的小伙子问道。
“没多久。”小伙子不知是害羞,还是咋的,也许是热的,总之不大乐意的样子。
李飞转过身,屁股靠在机床上。打算再问问每天干些啥?结果左手按在机床上,手指向后弯曲。
一股钻心的疼痛传入脑海。
来回活动的机器,把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甲,夹断了一半。
李飞捂着手指找到老板说“老板,手被机器夹了。”
老板一惊,“手摊开看看”。
李飞摊开手指。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赶紧去医院看看。”老板说着就把李飞推出厂房。
单手骑着自行车,回到家中。
老爸带着去卫生院,给医生看了看。
医生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后说:“还好没有伤到骨头,手术室下班了,先给你消下毒,包一下,你下午两点来,给你缝几针针。”
“医生多少钱?”老爸问道。
“算了,你先回去吧,下午来再说。”
可是李飞却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卫生院,老爸说:“医生说没伤到骨头,看看也没什么,不去缝针了。”
就这样,李飞在家里养了二十多天。
隔壁的四川叔叔跟李飞说:“你去找他去,在他厂里弄伤的,找他要钱。”
李飞说道:“好的”可李飞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厂,也不想再见到这么恶心的人。
日后李飞时常想起,如果自己是这个老板。一定会给他点钱,哪怕一百也好。而不会像他那样,撵瘟神一样的,把李飞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