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
天风压下心中的惊疑,讪讪地道歉,捡起地上的礼帽,完全没有看到身后男人震惊的眼神。
男人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天风来此目的,却万万没有想到天风会不顾安危保护自己。
这就是天风啊,天生魏晋风流的男人。
自身豪气干云,处事豁达潇洒,对朋友更是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而自己做了什么?
就在两小时前,他亲自布下了局,逮捕天风的局。
只要天风走出这个大门,立马就会被捕。
他现在甚至不敢想象他送到日本人手里后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男人嗓子里仿佛哽住了什么东西。
“侬搿额人真是阿木林一只!”灰礼帽揉着又红又肿的手腕,痛得似要断裂,哪里肯善罢甘休?
“滚一边去!”回过神来的男人,上前狠狠推了灰礼帽一把。
“侬算个什么……”
再无醉意的男人,轻轻撩了撩下摆。
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灰礼帽的骂声戛然而止。他戴上礼帽低下头去,灰溜溜地转身,就连围观的人们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散了。
枪!
天风的瞳孔骤然紧缩,一眼认出男人腰间那把勃朗宁M1910,这是早就该进博物馆的枪。
男人站在天风面前,站直了身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中流淌着变幻莫测的斑斓。
天风从男人复杂的眼神中读出了羞愧、感激、悔恨、欣赏,还有挣扎。
“唉!”男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跟我走吧!”
此时天风已经确定自己救了不该救的人,惹了不该惹的麻烦。
可有什么办法?
救人,几乎成为了天风的本能反应。
他只得轻声问:“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男人拉住他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天风立刻察觉出一股凛冽的气息!
不同情境,情感,情绪,人会散发不同的气息;然而,事到如今已无退路。
他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男人架着离开了舞厅。
外面的世界,乌沉沉,黑压压,细雨蒙蒙交织一片。
如同密不透风的天网!
天风抬头,一只孤零零的小鸟掠过头顶,它努力拍打着翅膀,却似乎怎么也冲不出这张网……
秋风袭来,破旧的报纸零落在他脚下,上面的日期正是民国三十年。
民国三十年?天风打了个寒颤,蓦然回首。
“百乐门”三个字令他从头凉到脚。
“别乱动,跟紧着我。”男人压低了声音。
听上去是威胁,可男人大半个身子挡在了他身前,这种保护行为天风太熟悉了。
周围有枪手!
剧烈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一般从天风的胸膛中传来,直觉告诉他。
已被幽暗的枪口锁定!
他们不动声色地穿过马路,踏进小巷,钻入那辆黑色小轿车。
车内的黑衣人玩弄着手里的枪,缓缓抬眸。
阴戾的眼神死死盯在天风脸上,眼中带了些许诧异,但更多的是邪气。
“开车!”
男人一声令下,黑色轿车如离弦的箭,冲破重重雨幕,绝尘而去。
另一边,无人的暗巷中。
数名汉子望着远去的车,似乎松了一口气,手中的驳壳枪插回腰间。枪柄上阴刻的太极旗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着死亡的光……
“你们究竟要带我去哪儿?”一头雾水的天风忍不住发问。
“到了自然就知道啦!”坐在副驾的男人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又是这句话!
后座的天风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还活着,不仅仅因为刚刚的出手相救,更重要的是对方以为他是真正的天风。
真正的天风究竟是什么人?他的身份绝不寻常!
可自己对天风,对这些人,对周遭的一切事物。
一无所知!
车窗外,重重叠叠的灯光,飞一般变幻。
流光飞舞,空间转换,来来又去去。
天风焦灼地注视着幻影交错的世界。
脸上光影斑驳,明明暗暗,恍恍惚惚。
车,究竟要开去哪里?
命运的轨迹,从这一刻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