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从死神跟前替纪年多争取些时间。
花店并不是他最坏的打算,那是纪年的花店,是注他生命以富足的心血。
之所以一开始没想过,只是纪钟谙觉得,自己拿不出资格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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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做了好几项检查,拿着报告单在几栋大楼里来来回回地跑……”
电话里,云清圆的语气里明显夹着几分喜意。
“听到医生说苏醒的概率很大,也不枉我操劳一整天。”
“情况好转就好。”许人间正忙活,手机扔在一边开着免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云清圆听见那头的动静:“还在忙?”
“还没,不过也快了。”
许人间从木制摆架上撤下几盆兰花,摆上几盆含苞的杜鹃。
“先前有顾客打电话说让我给她备几盆兰花,不过这都快过花期了,也不知道她要不要。”
“应该没事的,盆栽又不能跟花束比,总会再开的。”
两人又家长里短地闲扯一阵。
“诶,人间。”云清圆倏忽换了语气,“我好像想起关于那个纪钟谙的一些事儿了。”
许人间手上动作停滞一瞬:“什么啊?”
“他说他是八班的对吧?”
“嗯。”
“没记错的话,赵应成他们之前就特怕八班的一个男生。”
许人间蹙眉:“纪钟谙?”
“应该是。”
脑海里浮现出纪钟谙买冰粉时的茫然,许人间忍不住追问:“为什么要怕他?”
云清圆忽然压下声音。
“因为据我所知,那人是……校霸。”
“……”
说完,云清圆发现听筒另一头噤了声。
忽而——
“噗……”
听着耳边传来的轻笑,云清圆一头雾水:“不是,你笑什么。”
“这都什么年代了。”许人间忍俊不禁,“怎么还有这种古早小说的人物设定。”
“再说了,就算是什么校霸,高中三年总得有点什么让我印象深刻的黑历史吧。”
云清圆反驳:“就你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样儿,怎么可能关注到他?”
许人间没接话。
“不说了,你先忙活吧,等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好。”
挂断电话,许人间陷入沉思。
说没印象吧,但确实有关于所谓的校霸的记忆。
至于接触,她现在能记起的只有一件事。
高一下学年的一天早上,许人间照常踏上上学的公交。
县城里由于改了公交线路,许人间从家里乘公交到学校的路远了许多,但也多了同路的同学,是同班的一个男生。
早上的公交格外拥挤,两人扎进人堆里便转不了身,于是先前还欢谈的两人上车后没说两句便沉默下来。许人间握紧扶手,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不停往后移,渐渐地竟生出困意。
抱着就眯一小会儿的念头,许人间靠着扶手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惊醒,茫然辨认窗外的街景。
意识到快到站后,许人间忙去找寻同路的男生,艰难地左右偏头,却找寻无果。
忽地视线下移,她发现坐在斜对面座位上的少年。
见少年是和男生相同的书包,也穿了整套校服,只是拿了本语文书盖在脸上,仰着头懒洋洋地瘫在座位上。
许人间看着与男生平日里的矜持相反的模样迟疑片刻,还是抬手揭开少年脸上的书。
谁知语文书下竟是一张陌生的脸。
纪钟谙在书被拿开的一刻紧了紧眉头,随即烦躁掀开眼皮,和僵在他身边的许人间对上视线。
那一瞬间,许人间只觉得整个车厢都安静下来,隐约听到有人悄声道:“……怎么是那个男的啊……”
“……八班的,人称‘一中校霸’。”
“听说都没几个人敢跟他走近……”
许人间拿书的手僵在纪钟谙头顶几秒,在少年漠然的目光下,将书缓缓盖了回去。
原封不动地盖好。
一旁反应过来发生何事的男生,看着许人间的所作所为一脸不可置信。
许人间佯装镇定,站到后门口。
颊边却被晕染得通红。
她那时并不清楚少年的名字,事后也一心只想让自己忘记那天的尴尬。
可现在看来,那竟然是为十年后的重逢所埋下的羁绊。
许人间为包花而修剪着枝叶,手上的忙碌没拦住她飞远思绪。
突然,店门口传来风铃的叮当几声把她拉回现实。
下意识地,许人间头还没来得及抬便道:“人在里面,想要什么花先看看,今天新到了芍药……”
伴随着未止的话语,她抬头,上一秒里还忙碌的双手顿住。
刚跨进店门的纪钟谙也怔在原地。
许人间缓缓起身,花剪还捏在手里。
“你……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