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霞知道吕安忙,超超没人带,只要一下班就急急忙忙往家赶。她牺牲了闲暇时间,闲暇时间全部用在超超身上,一边带超超一边复习考中级会计师。她现在工作的公司给她的薪水太低,她打算拿了证就到沿海去找工作,那边的工资高。
那天半夜,吕安沉睡在梦乡,忽然有人叫他,睁开眼一看是段霞。段霞抱着超超,站在床边,说超超尿床了,你赶快起来。吕安连忙起床,到段霞房间,看到床单被子都湿了一块。
怎么搞的嘛?这么大还尿床!超超半睡半醒的样子,吕安让段霞带超超把尿尿干净,然后带超超睡他的床,自己就睡沙发。
吕安把床单被套收起来,用水泡着,把垫絮棉被晾起来,自己从柜子里拿出一张被褥往沙发上一铺,对折起来,又当垫又当盖。
段霞跟吕安谦让:要不姐夫,你睡床上,我睡沙发吧。
不用啦,你带超超睡吧。
段霞是怕沙发太小,吕安睡不好,影响休息,白天培训太累,到时候困。她坐在沙发:我睡这里。
吕安去拉她,她不肯起来。吕安没法,只好去床上睡。
超超在身边睡着了,打着鼾,吕安关了灯。外面的月光从窗户上照进来,屋子里光影绰绰,房间一片静寂。吕安的睡眠被打断,睡意全无,翻来覆去睡不着。吕安抬头看,段霞平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在月光的光影下,吕安能隐约看到段霞的长发和面庞,那十分熟悉清秀的面庞。不知道她是否睡着。
睡不着的时候,吕安头脑就高度运转,各种经历、思绪像烧开的水,汩汩往外冒,流之不绝。他想到学校,想到杨校长;想到蒋猛,想到考研;想到段茵,想到欠债和酒店;想到林鸥,想到电脑培训。最后想到段霞,想到超超,想到段霞对超超的关照,对自己的好。思绪绵延,就到了三更。
吕安又抬头去看段霞,好像被子开了,她一半身子露在外面。吕安怕她凉着,翻身起床,要过去给她把被子盖好。
月光映照,落在段霞脸上,朦胧中皎洁秀美,微微凸起的胸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吕安停在那里,盯着段霞,不知不觉停在那里,注视着她,心房微颤。平时胆怯,眼光不敢停在她身上,有如惊鸿,稍纵即逝,现在他想好好看看,不惊动她,一直看着。
夜凉如水,吕安忽然感到喉咙一阵发痒,怕段霞凉着,他轻轻将压成一团的被子拉出来,盖在段霞身上,段霞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弯腰站在身边的吕安,一掀被子坐了起来:姐夫你干嘛!
哦,你被子没盖好,我怕你凉了,没事了,你睡吧。吕安转身往外走,出去解个小手。
回来的时候段霞还坐在那里。怎么啦?睡吧,吕安说。
睡不着,段霞坐着没动。
吕安过来给段霞披上衣服,把两边衣襟往里拉了拉:天冷,别凉着。上了自己的床,靠在床头。
段霞一直坐着,吕安说你怎么不睡?
段霞说睡不着了。
吕安也不睡下去,靠在床头,望着段霞:你不睡我也睡不着。
段霞双手抱在胸前,往后靠在沙发上,一条腿压在另一条上,吕安看她的架势是不打算睡下去了。他翻身起来,走过去,坐在段霞旁边。
你醒来多久了?段霞问。
一直没睡着。
那你在干嘛?
吕安想了想:看着你呗。
段霞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看的?天天看。
我觉得你特别美,比你姐漂亮。
段霞又哼了一声:假惺惺。
两人忽然陷入了沉默,吕安似乎能听到段霞的呼吸声。吕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段霞开口了:你跟我姐到底怎么样?你们会不会离婚?
离婚?吕安从来没想过。你姐以前对我挺好的,自从接了酒店就慢慢变了,也许是接触的人多了,酒店本来就复杂。你姐以前跟你一样,也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到了复杂的环境,也变得复杂了。
人总是会变的,段霞说。
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照顾超超,要不是你,我一个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那有什么?他是我外甥,照顾他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可怜超超,爸不疼妈不爱的,你们做父母的真有些不负责任,我看着都心疼。
段霞说得吕安心里发酸,他不是不疼超超,而是很疼,现在欠了债,他不得不出去赚钱,只怪自己没用,别人都怪不着,也不能怪段茵。
吕安问段霞:你觉得我怎么样?
段霞觉得吕安问得奇怪,这是什么问题?什么叫怎么样?
吕安憋了半天,忽然说: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段霞身子往前一倾:你说什么呢?
你比姐强,我不喜欢她那样的,太强势了。
别胡思乱想了,睡觉吧。
吕安坐着没动,段霞从他屁股底下扯被子,吕安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床。
段霞躺下去了,把被子裹得紧紧的。吕安有些惭愧,回到床上,靠在床头,望着段霞。他觉得段霞对自己好,但不知是一种怎样的好。他想着段茵,想着段霞,望着段霞,觉得可望不可及,胡思乱想着,又坐了一会,才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