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药费不能报销?你不是说只是增加一倍吗?”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许愿咬了咬牙,她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妈,我不想你担心,所以才没告诉你实情。药费确实不能报销,但是只要爸爸的病能好起来,这些都是值得的。”
母亲愣住了,她默默地转过头去,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父亲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柯主任赶紧过来打圆场,“这次用药效果很好,说明病人对新药的耐受性不错。至于费用问题,你们可以再想想办法,或者咨询一下慈善机构,看看有没有相关的援助项目。”说着眼睛狠狠剜了一眼那个口无遮拦的实习医生,他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局促地低下了头。
“谢谢柯主任,我会去咨询的,那我们是不是暂时就不需要做放疗了?”许愿一脸严肃,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她实在不想在医生面前和母亲讨论这些敏感话题,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与家人好好商量。果然,柯主任给予了肯定的回答,许愿如释重负,连忙道谢后便急匆匆地拖着父母离开了诊室。
一出门,许愿就迫不及待地对母亲说道:“妈,我知道您一直为医药费而忧心忡忡,但咱们总不能放弃治疗啊!这两个月的药物费用确实不菲,但也是病情所需呀。刚才柯主任已经给出了解决办法,我会去咨询一下慈善机构的相关事宜,您就别太着急啦!”
“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害我跟着你吃苦遭罪也就算了!女儿现在也被你害惨了!”母亲歇斯底里地朝着父亲吼道。她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面子、家丑之类的了,她必须现在立刻马上发这个火。
面对母亲对父亲的指责,许愿感到既无奈又心疼。她理解母亲内心的痛苦和焦虑,但同时也明白此时此刻需要保持冷静。于是,她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安慰道:“妈,您别生气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想办法共同面对。爸爸他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他心里肯定比谁都难受。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让爸爸能够得到及时的治疗。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慢慢处理吧。”许愿边说边打开车门,让父母上了车,又继续努力劝说着母亲,希望能平息她的怒火。
谁知道母亲的怒火愈发炽烈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刺耳:“他懂什么啊!小愿,这事我都懒得跟你提!他之所以会患上肺癌,完全就是因为抽烟抽出来的毛病!我们还有医生早就叮嘱过他必须戒烟戒酒,可他呢,以前不清楚自己病情的时候就常常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地抽烟喝酒,这也就罢了;等他明白过来之后,也就在最初那阵儿稍微收敛一些,把烟酒给戒掉了。但没过多久,他自我感觉良好,觉着光靠吃药就能治好病,肯定死不了,于是干脆又跑到麻将馆里去吸别人吐出的二手烟!那些专家不是讲过嘛,吸二手烟甚至比直接吸烟还要伤身体!他自己作死弄出一身病来,结果连累得我们全家人都跟着提心吊胆、手忙脚乱的,而他倒好,反倒是开始享福享乐、逍遥快活起来了!你说说看,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呐!!!”
面对着母亲如此激烈的斥责与怒骂,父亲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默默低着头坐在那里。许愿的内心则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悲伤,仿佛整个人都被撕成了两半一般。一方面,她其实非常赞同母亲所说的每一句话,认为父亲确实太过自私,不仅对自己不负责任,更让家人操碎了心;然而另一方面,看着眼前身患重病的父亲,她又不禁心生怜悯之情,毕竟血浓于水,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这份父女亲情。
她实在难以接受自己的父亲竟是如此这般不负责任、自私自利之人,然而内心深处却又明白,父亲正如母亲所言那般不堪。这种认知令她深陷极度的自我矛盾漩涡,甚至开始对自身产生怀疑与否定。
她深知此时无论如何规劝母亲都是徒劳无功,毕竟父亲的所作所为以及那死一般的沉寂着实令人抓狂。于是,她默默无语地驾驶着车辆,心中只想着尽快将双亲送达家中,好让自己能够独处片刻,稍作喘息。
一路上,母亲滔滔不绝地罗列着父亲的条条罪状,而父亲始终缄默不语。尽管许愿对此深表认同,并同样厌恶父亲的沉默寡言,但同时她亦能体谅父亲的无奈。因为母亲只要占理便绝不罢休,绝不给任何人申辩的余地,除非她自己愿意停下指责之辞,否则旁人根本无从插话。
直至抵达家门口,母亲方才止住话头。许愿见状急忙找个托词,表示有要事缠身,旋即驾车扬长而去。若继续与父母共处一室,恐怕她自己也会濒临崩溃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