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遇丰的居所在城东。
一座三进的大宅,尽显富饶权贵。
未待宁夕吩咐,众人自动散开,有的守卫大门,有的看护后门,还有的在院外警惕戒备...
目睹这一切,曹遇丰的眼神缩得如针尖般细小。
宁二手下哪里是未经训练的乡勇,分明是一支纪律严明的精锐军队!
原本,曹遇丰还计划借吴尉的兵丁除去宁夕,现在看来,这个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宁夕的部下似乎比吴尉的县兵更为精悍,实在难以对付!
更让曹遇丰感到绝望的是,有人直接封锁了后院,严密监视着他家人的动静...
幸好宁夕未提及曹遇丰那神秘儿子,也未触及他的侧室,这让曹遇丰略感宽慰。
宁夕毫不客气地提起鹅毛笔,开始书写。
然而,他挥毫泼墨绘制的并非书信,而是一份献礼清单,列明宁夕赠予的年礼:
巨野猪一头,熊爪一对,骏骡马四匹,山雉十羽,林兔十只,奇异山珍若干,纯金十两……
当然,这清单并非虚妄,但清单上的物品,实则如梦幻泡影。
收礼人为吴县尉,落款则是宁夕,日期紧随其后。
曹遇丰望见这份清单,几乎气得七窍生烟。
宁二这小子要给吴县尉送什么,他无权干涉,可你送礼便送罢,为何将老子也牵扯其中?
清单末尾,宁夕明明白白写道,因身体欠安,故委托曹巡检代为呈献礼品给吴县尉!
换言之,若曹遇丰持此清单去见吴县尉,他必须将清单所列礼品逐一备齐!
就算他财力雄厚,曹遇丰也不愿承受这笔开销。
吴县尉虽是他的庇护,他也为吴县尉付出了不少,两者间是互利共生的关系。区区一年时光,不值得送上如此贵重的礼品!
即使真的送了,也是宁夕的情分。
他曹遇丰掏腰包,却让宁二得了人情,蠢事才做!
“贤弟,贤弟,大哥求你了,这次就放过大哥吧!对付你的主意是吴县尉出的,与大哥无关啊!这样如何,你写一首诗,我就说偶然所得,这样更可信吧?”
曹遇丰本以为需费一番唇舌,岂料话音刚落,宁夕便一口答应。
“成,那就写首诗吧。”
“嘘……”
曹遇丰终于长舒一口气,只要现在不必破财,至于收拾宁二的事,日后有的是机会!
然而,曹遇丰尚未及欣喜,便听宁夕开口:“既然不必送礼给吴县尉,曹大哥,清单上的东西还请归还于我。”
“什么?”
曹遇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宁二太过分了,逼着他替自己洗清嫌疑已是过分,竟还觊觎他的财物,这算哪门子道理?
望着曹遇丰愁苦的脸色,宁夕心中毫无歉疚。
若非自己机智,此刻或许已被人埋骨林中!
向曹某人索要这点微物,已经是仁至义尽。若非不愿此时与官府交恶,仅凭曹遇丰图谋加害,早已送他去见肖德让了!
见曹遇丰默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宁夕轻笑一声:“曹兄啊,我似乎忘了去拜会你的内宅,走吧,现在就去!”
“不……不必了,贤弟,我现在就把清单上的东西还你!”
曹遇丰这次是真的哀哭起来。
欺人太甚。
简直是欺人太甚!
宁夕对曹遇丰的悲惨毫无同情,一切都是因果循环……
他与吴郡守暗中勾结,助纣为虐,肖德让——那位狡黠的胖店主,可曾料到会有今日之劫?
虽说是肖德让操纵着胖店主,但若非吴郡守和曹遇丰的支持,为他遮风挡雨,早在赵润春与乔郓哥揭露真相那次,肖德让的邪派身份便已昭然若揭。
当然,胖店主也绝非善类,遭此报应纯属咎由自取。于是,宁夕对这群人毫无好感,只待时机成熟,便会逐一清算!
礼单上的珍奇异兽,如野猪与熊掌,曹遇丰一无所备。最终,宁夕勉强答应,曹遇丰才得以以百两黄金填补空缺,心痛不已。
身为三水镇巡查,非但未曾中饱私囊,反倒损失惨重,这样的巡查官当得的确窝囊!宁夕无视曹遇丰沮丧的脸色,挥毫泼墨,赋诗一首。
搁笔,宁夕轻轻吹干墨迹,将诗稿递给曹遇丰。
“老曹,保管好,这是我得意的创作,千万别遗失了。吴郡守读完后,妥善收藏,当作家族瑰宝,将来子孙或许能借此大发横财。”
曹遇丰闻言心动,若这首诗真有价值,绝不能留予吴郡守,必要夺回……哎呀!
念头刚起,曹遇丰便无法继续,因为他眼前的诗句,堪称千年难觅的奇谈:
一座黑塔耸立巅,尖端纤细底部宽。
有朝一日倒置时,底细尖粗换人间!
“这……这这……”
曹遇丰颤抖着手中这句“绝唱”,这究竟是何等荒谬?
竟让他视作珍宝,世代相传,还能卖出天价?若将此出示世人,只怕祖宗八代颜面尽失!
罢了罢了,宁二是乡野之人,就算有些胆识,又能有多少学识,能识字已是不易,竟妄想他会作诗,看来自己真是被驴踢昏了头!
吩咐仆人悉心款待宁夕,曹遇丰仿佛屁股着了火,纵马疾驰向县衙奔去!刻不容缓,以防宁二无聊生事,闯入后院胡闹。
万一自己回来得晚,宁二做出什么令天地共愤之事,那后果不堪设想!不错,他曹遇丰确有与人共享妾室的癖好,但那些都是他人的妾室,对于自己的挚爱,他是绝不舍得分享的。
清阳县城,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