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上登仙宝镜,以求登仙之路。望神使垂怜,带小人一览天上风光。”吴员外毕恭毕敬。
“员外有心了,神使定然看在眼里。”
年长修士微微一笑。
吴员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激动之色,“那我看,这献宝礼也就用不着……”
“这也算宝贝?”
台下忽然一声喊叫,吴员外的脸色顿时变成了猪肝色。他愤怒地投去目光,但没等他寻,那人便主动登上高台。
吴员外上下一打量,一声嗤笑:
“哪里来的穷酸汉?”
不怪他语气刻薄,眼前这人一身散发着鱼腥气的短衣,裤脚直挽到膝盖,分明只是个渔民,倒像是上来捣乱的。
“怎么,庙里哪条规矩管着,不许俺打渔的来献宝?都是凡人,你和俺有甚区别?”
渔民嚷嚷着。
“神使眼中,从无贫富之别,只有诚心与否。老人家要献什么宝贝?”修士倒是彬彬有礼。
“金银铜铁,再值钱也是死物,要俺说,这块破铜烂铁用来压酸菜好用,献给神使他老人家,未免俗气。俺是个海船上打渔的,从北面海州来,要献给神使一样真正的珍宝,是活物精华之凝实。”
渔民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珍而重之打开。
里头是一盏形制粗糙的小灯,盛着半碗凝固的灯油,灯火如豆,静静燃烧。
“一盏破灯嘛。”吴员外嗤之以鼻。
年长修士的神情却肃然了起来,他抽了抽鼻子,眼中光采一闪。
“这是……鲸心脂?”
“修士好见识!”
渔民大笑,“在俺们北海,有一种小山般的巨鲸,一挥鳍便有千层巨浪,一吐水便如狂风暴雨,最难捕杀。这种巨鲸身上有种奇宝,正是‘鲸心脂’,一条成年巨鲸,心脏足有房子般大小,却只能提炼出指甲盖大小的油脂。俺家世代以捕鲸为生,爷爷死在海上,爹爹死在海上,却统共只得到了这半碗鲸心脂。”
渔民顿了顿,继续道:
“鲸心脂之妙处,在于其一旦点燃,便风吹不灭,雨浇不熄,半碗鲸心脂,便能燃烧万年。这是无数巨鲸的精华,更是俺家三代人的心血,俺今日将这盏灯献给神使,以显俺们全家人的虔诚信仰!”
语罢,他似乎是为了证明似的,抬袖朝火苗一扇。他使足了力气,火苗却摇晃两下,便恢复了稳定。
年长修士刚打算说话,另一个修士快步上台,在年长修士耳畔说了些什么。
年长修士听罢,朝渔民拱手一礼。
“老人家,神使有旨,要细细欣赏你这盏灯。”
“……”
台下一时默然,随后炸开了锅。
“神使要看?”
“那不就稳了?”
“稳了,稳了!”
渔民一脸喜气洋洋,肩膀挤开垂头丧气的吴员外,往台上昂首挺胸一站。
“众位可还有珍宝要献?若是没有,神使……”年长修士环顾。
“有!”
多宝斋的陈掌柜应了一声,撩衣登台,数名仆役捧着一个蒙着黑布的物件紧随其后。
“铜镜是死物,这鲸油灯不也是把活物变成死物?杀生取宝,满是血腥气,恐怕有悖于神使对万物的慈爱。我奉上的宝贝,有灵气,不杀生,是活生生的……”
他闭上嘴巴,一打响指。
黑布掀开,露出一个黄金笼子。笼中是一只羽毛斑斓的大鸟,像是鹦鹉,又像孔雀,五色尾羽如同彩锦,却又比锦缎多了一层薄薄的宝光。
一见阳光,这只鸟开始引吭高歌,嗓音像极了人声。
“此鸟名为妙音鸟,据说是凤凰后裔。古书有云,妙音鸟百年方出一只,若世道祸乱,便天生聋哑;若世道太平,便能口吐仙音,是海晏河清的吉兆,历代王朝求之不得的祥瑞。而这只妙音鸟更是种群中的翘楚,可以凭借一副嗓子,唱出三种音色,九种曲调,单一只鸟便等同于一曲乐部。我将此鸟献给神使,不止是献宝贝,更是献祥瑞,希望神使他老人家一听此鸟歌喉,便想到我们丰州。”
说话间,随着陈掌柜的手势,那只奇鸟果真不停转换着歌声风格,或缥缈,或神圣,或轻灵,简直像是把一大群乐师含在了喉咙里一般。
“也是奇珍啊……”
“看神使的选择了。”
“今年比往年都热闹。”
信众们议论不止。
“请三位稍待。”
年长修士笑道,“羽化登仙,身塑金人,香火朝拜,大概便要从三位中……”
“等一下。”
又是一道声音,只是,不同于别人的狂热,这道声音淡漠得过了头。
“请上台……”
年长修士眼睛一亮,可扭头看到说话者,后头的话却一下子憋回了喉头。
他的目光定在了一张俊朗脸庞上,越看越眼熟,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这个人,不是那个一招重伤燕高功的修行高人么?
修士眼皮抖了抖,干笑道:
“莫非,你也要献宝?”
“是。”
五号点点头,登上高台。
“阁下准备了什么珍宝?”修士小心翼翼询问。
五号解下身后的箱子,在里面摸索片刻,掏出了一个很薄的小巧物件,长方形,纯黑色,看形状像是砌墙用的砖头,看材质又像某种琉璃。
“这是?”修士疑惑不解。
五号嗓音清晰:
“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