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降临?”
台阶上,花飞飞瞪大眼睛,腿脚下意识一阵发软。
但她一扭头,看到五号面不改色腰杆笔直,咬紧牙关,愣是挺直了膝盖。
礼乐盛大。
庙门缓缓洞开。
而昏厥的燕高功的身体,就像是一幅宏大神圣画卷上的碍眼墨点,随着开门而被抹除。于是两人的目光再无阻碍,径直投向了刚刚驻足的神堂。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青铜面具。
面具古拙,覆着斑斑绿锈,仿佛被无数岁月打磨出了历史的沉重。样式奇古的宽袍大袖,被蒸腾的云雾缭绕,端的是一副好卖相。
“这……就是神使?”
花飞飞喃喃自语。
恍惚间,她看到青铜面具朝这里投来了一眼,但又似乎只是幻觉。再瞧五先生,眼神依旧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人一神,惊鸿一瞥。
“恭迎神使降临丰州!”
“恭迎神使降临丰州!”
山呼海啸。
云雾骤然一卷,神圣身影隐去。但没人敢起身,直到雾气彻底散尽,庙里遥遥一声呼唤:
“神使眷顾,允许信众入庙,瞻仰历年祭天金人!”
庙内比之前多了一些东西,灿灿的金光挡住壁画。但隔着亭台楼阁,实在看不真切。
呼啦啦!
人群如痴如狂,疯了一般朝庙内涌去。一时之间,不知发生了多少踩踏。
花飞飞站在台阶上,惊恐地望着汹涌奔来的人潮。
要命关头,五号一把提起花飞飞的肩膀,往旁边一让。他脚下生根,仿佛一块岿然不动的礁石,在人潮中屹立。
“哎,案子!”
花飞飞忽然急了眼,
“虎山村二十八口……”
无人在乎。
花飞飞的呼喊只是徒劳,信众们充耳不闻,一双双鞋子将草席里的身体践踏得稀烂。似乎对于他们而言,虎山村的惨剧只不过是热闹的戏折。而如今更精彩的戏码开台了,唱戏的角儿是下凡的神仙,于是之前的惨剧也就成了被遗忘的闹剧。
花飞飞咬了咬牙,丰州民风如此,她就算有心替受害者讨回公道,却也无可奈何。
幸好,官府看来也不是全然无能,至少还有一个不肯低头的法曹,也揪出了内应……她目光环顾一圈,眼睛忽然瞪得溜圆。
“那个官差呢?!”
混乱的人群中,官差不知所踪,就连喊冤的猎户也不知何时踪影全无。
五号平静回答:“被几個苦修士带走了。”
“五先生,你怎么不拦一下啊?”
“有别的事。”
五号想起了自己刚刚全神贯注,全方位探查那个所谓“神使”。而对方身上,确实有一抹特殊的辐射残留,很淡,但无比清晰……
“天罚”装置不在这个人身上,但这个人,近期肯定接触过装置!
“哎,竹篮打水。”
花飞飞使劲揉了揉头发。
“这神使降临,怎么跟特意来帮姓燕的解围一样……”
话音一滞。
“徐法曹呢?他也被人带走了?”
五号摇头:“他是自己走的。”
“倒是机警……也对,当官的嘛,躲是非最拿手。”
花飞飞咂了咂嘴,“对咱们连一声谢谢都没有,他也不是个讲究人。”
她看向五号:“五先生,陷害徐法曹的,八九不离十就是丰庙了。王大少爷死于天谴,徐法曹如今虽然逃过一劫,但之后会不会也……”
“那样正好。”
“啊?”花飞飞不解,“刚刚不是你要我救他一救么?怎么现在又不救了?”
“别多问。”
“知道了知道了。”
花飞飞吐了吐舌头,乖乖闭嘴。
五号沉默而立。
其实,徐朝兴一介凡人,是生是死,对他而言不重要,也并不值得在乎。重要的,是那个藏在幕后的人,打算如何除掉徐朝兴。
遭受诬陷,死于火刑,这是幕后之人想要看到的结果,可以将丰州官府的最后一点威严彻底碾碎,但这对五号寻找“天罚”装置的行动起不到任何价值,所以他才会出面阻止。
对于五号而言,最理想的结果,是幕后之人“天谴”杀人,启用“天罚”装置——只要给他一次机会,他就能完全锁定装置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