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到底专不专业?你哪个警校毕业的?”
周正已经不记得这一年已经被队长骂过多少回了,而每次队长都会把矛盾转移到人身攻击上去。
队长青筋暴出、满脸泛红,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仿佛受委屈的反倒是他。
“省警官学院。”
“怪不得材料写得狗屁不通,这学校刑侦方向就烂。”
“确实烂。”周正喃喃道:“李局也是这个烂学校出来的。”
李局,是槟城公安局的一把手,队长的顶头上司,周正知道,搬出李局就能压住队长。
“你还顶嘴?案破不到,就对抗我!以后你要多跟你师父学,多跑现场,还有,每天下班前给我交一份日报!”队长又一次炸了。
“好的,领导。”他心却在想,天天跑现场谁还有时间去写日报?
“你出去,3·13爆炸案一个月内再没有实质性进展,你就去信访科吧。”
“我还巴不得呢!”周正心里说,他长吁了一口气,拿着文件夹出了办公室。
“又被骂了啊?”师父老宣拍了拍周正的肩膀,安慰道。
周正耸了耸肩,一脸无可奈何状。
老宣把手里的烟掐灭,叹了口气:“队长压力应该也大,这个案子还没破,大伙儿两年都没年终奖了。”
“是啊,师父,你带我出现场呗,老苟说要我天天出去。”
“现在去哪个现场?去火锅店大海捞针找爆炸源?还是去跟那个植物人聊天?”
“总比坐在办公室,被狂躁症去喷要好吧。”
狂躁症,是他俩背地里给队长老苟的称呼。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支队里的人都多少有些压抑,而最扭曲的,当然是他们的队长。
在这个纯爷们的办公室里,每天都上演着刚刚这样火药味十足的训话,周正和老宣已经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且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
“师父,”周正突然把话题一转,“你说,爆炸会不会真的只是意外?”
“那也要找到证据结案啊,为这事,市上的领导都下了仨,局长盯得紧,要是意外,就好了。”
一时无言,他们又拿起办公桌上的卷宗,翻看几页后,最终却无可奈何地放下来,瘫在座椅上。
冬日早晨的日光从窗外照亮了两人的裤脚,弥漫着的香烟与漂浮的灰尘在空气中若无其事地共舞,挑动着困顿的神经,让人眼皮不觉打架。
“叮铃铃……”桌上电话响起。
“喂,刑侦支队,”老宣接起了电话,懒洋洋地答道。
“我是,什么?他现在能说话吗?”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老宣顿时精神了起来。
还来不及挂掉电话,他就捂住话筒激动得对周正说:“咱俩去一趟医院,店老板醒了。”
周正赶紧穿上方才脱下的鞋,披上警服,与师父一同出门。
槟城市人民医院,康复科。
一个50多岁的男人,上半身尽是烫伤痊愈后的疙疙瘩瘩,一旁的老伴握住他的手,不住喃喃些什么。
“不好意思打扰了,陈桂彬先生,我们是市刑侦支队的,有些情况需要向您了解一下。”
“你们来了多少次了,老陈刚醒都不让他安生……”一旁的陈太太见周正和老宣到来,明显不太欢迎。
“我还好,让他们问吧。”床上的陈桂彬摆了摆手。
“在爆炸案发生之前,你跟谁有过节吗?也就是说,有可能是谁人为制造这起案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