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苍翠的邬山周围,常年弥漫着五彩斑斓的雾气,花藤挂峭,鸟鸣清脆悦耳,如同梦境中的绿野仙踪般,使之远远望去氤氲旖旎,风光无限。
林岫间倾泻而下的瀑布,更是给人一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感觉。
在大山深处还生衍着许多弥足珍贵的奇花异草乃至灵石圣果,花草更是四季清香扑鼻,若侥幸能得上一株仙草,便可使修行者无量增进上百年的精纯修为,且所含道蕴丰厚无比,若能参悟还可获得意外之喜。
邬山乃是除无量上神外,他人不可踏足半步的天族圣地之一,整座山都被布满了结界,若是没有万年以上的修为傍身,强行硬闯者轻则重伤,重则会引焚俱灭。
然就是这么一座堪比宝库的邬山,却有着一个刚刚化形成功的翼晶兽,肆无忌惮地吸食着这里的仙草灵气,经长年累月下来,终是蜕变了兽身,变身成了一个仙姿佚貌,灵动活泼的小女娘。
翼晶兽天生聪颖顽皮,喜欢听曼妙的音律和天籁的歌声,形若猫般娇小喜人,带有狐系睫毛的双眸,充满惑力,有一对黑色的羽翼,待晋升为真神之时,黑翼会变成夺目生辉的彩翼,亘古传说若是能亲眼见证变翼过程之人,便会触发神迹,得到一个愿望。
翼晶兽是邬山的产物,其诞生则需要等十万年之久,方可汇聚日月精华及邬山灵气,从而生出一枚翼晶兽蛋,其蛋形状如宝石般耀眼夺目,质地如晶石般,上面微泛着七彩丹霞的光,破碎的蛋壳也常被上神们收集起来,可经过淬炼成为趁手的法器,也可精雕细琢成装饰品,佩戴于身上,关键之时会形成一道屏障结界,隔挡致命一击,还有着极佳的治愈功效。
然邬山结界外,由于珍兽的化形,挥发出来的灵力波动太大,下界中得此机缘在此周近修行的方士们力量还尚为薄弱,又对能抵御此劫的高阶八卦阵法一无所通,于是在恐惧与未知的双重威压下,只好四处逃窜躲藏起来,场面一度混乱。
霎时间一道从天而降,潋滟闪烁,浅蓝色皎洁的流光,照耀在大地后,又柔和地汇聚出了一个身着霁青色华裳的男子,周身围绕着金色粼粼的神韵,衣袂飘飘,脸型轮廓流畅,俊美如俦,额间带有银色月牙印,身形修长站如青松,举止矜贵优雅,性情温润如玉,淡定从容,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睥睨一切的威仪气场,使见者心悦折服于此。
“快看呐,是真神!!!”一位修行者目光炯炯,激动的喊道。
接着一片不敢置信的哗然之声响起,纷纷向难得一见的真神男子朝拜起来。
对于这些尚在修行的人士们来说,上界阶品由低至高总共分为——散仙,仙君,真君,元君,上仙,上神,真神,上古尊神。
每一个晋升阶段都尤其艰难,能成为上神者已是各界仰慕的存在,更何况是那天族中本就寥寥无几位居真神的存在。而至于像尊神,那种逆天般的存在,只能说是亘古流传下来的传说而已。
所以就凭眼下他们现在的情况,能见到这样大人物的机会,简直就是如同大海捞针般,希望渺茫。
因此在面对这位真神的骤然乍现,场面可以说是一片沸腾。
真神莲步轻移地走至结界面前,一手掐诀,心中默念着镇压这股力量的法诀,很快一缕淡蓝色的光从指间溢出来,浑厚的灵力形成了如江河般滔滔不绝的披风,搭在双肩上,使其身后尽显飘荡摇曳,仿若战场上威猛冲锋的大将军,神采奕奕。
随着镇压翼晶兽力量波动术法的结束,灵力披风也随之消散,接着真神男子拂袖一挥,收敛起了围绕在周身的神韵,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邬山结界之中,还顺势变了个模样。
一身玄米色宽松的粗布麻衣,足上踏着一双编织的草鞋,背着一竹筐符箓书籍等,隐去额间月印,化作了一个普通青年,一根桃木簪子随意的半挽着墨发,轮廓流畅俊美的脸上揣着笑意,走起路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略显粗鄙。
拨弄着山间丛生的杂草,学着凡人气喘吁吁的疲惫模样,步履蹒跚着,不过却一直难掩嘴角上扬的笑意,真神名为北鲛,原身为鲲,鲲之大,通体雪白,只有尾鳍略微带着鎏金耀眼的蔚蓝流光。
“呵呵,十万年了,小家伙终于诞生了,十万年,天族不知已有多少修为尚浅的仙者身归混沌了。”北鲛感慨着岁月的变迁,仰望着天空,不禁回首想起十几万年前的自己。
幽篁弄清影,池塘映浮光,大片的竹叶宛若一条游动的鱼,稍微受到他挥舞长剑所释放出来的灵力波动,便会不停摇摆起来,叶落婆娑,翠竹也齐声飒飒作响起来。
这时的北鲛虽天赋异禀,勤奋刻苦,但还却并未成为真神,在外界众人口中,被称之北鲛上仙。
但却是同辈中进步最快的。
他自知要成为上神,就还需要一段天荆地棘之路,成功晋升的希望也很渺茫,其中不乏因此渡劫失败,身负重创,甚至就此陨落之辈。
可好在,他的师尊一直坚定不移的相信着自己,护着他,对他言传身教,悉心指引着,甚至还总是暗自地给他渡了不少修为。
北鲛与旁人不同,他还未化形时,便被师尊施以术法变幻,敛小形体,带回住处养在池中并收为徒弟,跟她隐居在九重宫阙外的仙竹林里,常年于此,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他的师尊喜爱音律,是一位额间带有银色月牙印,笑靥如花,冰肌玉骨,性情随意不羁的绝代佳人,经常弹琴与他听,音之曼妙,皆是道蕴,声声忘返流连。
直到有一天,皓月当空,他的师尊自知时日不多,对他吐露了心声。
“你,想必已知晓为师的身份了吧?”竹屋里,床榻上的美人,浑身虚弱无力,唇色惨白,病态感十足。
“师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是九重天阙里唯一的上古尊神(其名月翊),尊神之躯已达永生,为何会如此,这……明显是要身归混沌的迹象。”北鲛跪在床前,神色凝重,紧紧握住师尊的手,有些颤抖,不敢置信地说道。
“鲛儿乖,不要难过,咳咳……为师就是再厉害,也抵不过这蹉跎的岁岁朝朝。”
听到这等敷衍安慰的话,北鲛当即开始盘膝坐在地上,运起功来。
“师尊,定是您总是传修为与我,才会使您的身体状况日益衰退,您等着,我这就把修为还给您。”北鲛眼睛里透露着坚毅与担忧。
“停,切勿这样做,为师的身体早就到达极限了,我们羽族人生来身子骨就孱弱,能修行到上神已是不易,可为师当年也是年轻气盛,偏偏选择了逆道而为,虽已是尊神,却也是走到了尽头。”由于着急的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身体状况很不佳,竟吐出了几口鲜血。
“师尊!!!”北鲛崩溃地大哭,但眼泪流淌出来的却是一颗颗珍珠,落在地上转瞬即逝。
月翊尊神不语,心中却如同明镜,原本她去四海是想找到灵兽鲲后,抛了鲲身体里的内丹,来治愈自己这与生俱来的弱点。
可这鲲却意外的不如书中所讲的,生性残暴,吞万物,喜血腥之气,反而禀性温顺非常,呆萌可爱,对于初次相见的她,竟然不怕生的,与她开心的互动了起来。
还多次为她驱赶了肆意来袭的魔灵及暴走的妖兽,这使得月翊不免动对它了恻隐之心,再三思量后,决定把鲲带回去,养在竹林碧波荡漾的池塘里,鲲之大,世间本就罕见少有,假以时日教导,必成大器。
最后北鲛记得,师尊身体逐渐消散,化作了点点星眸,在快要离开的那一天,方圆千里草木皆枯,池水干涸,屋顶上方有百鹤骤现,连声啼鸣,井然有序地扑通着它们的翅翼,不停地盘旋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