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被惊醒,腾一下起身,睁眼时发现已经天光大亮。
“喂,天都亮了,赶紧走!”
大汉的声音粗狂,毫不客气。
“昨夜里和我一道来的那个姑娘呢?”
郑鸢语气慌张,几乎是在质问。
她浑身都有些发抖,双眼微红。
“应当是……出去找吃的去了。”
大汉被她的声势惊了一下,莫名觉得骇人,有一种本能的害怕。他语气立刻松懈下来,摸了摸后脑勺。
她狠狠瞪了一眼大汉,收拾好包袱转身就走。
晨光已经有些正午的味道,冬日里的阳光,苍白寒凉。
草木枯黄,她焦急的看着前方,不断扒开草丛寻找郑婉的身影。
终于,一处小河边,蹲着一个正在洗果子的女子。
她双手被冷的通红,手里却勤快,果子成色却不大好。
她听见声响,警觉回头,瞧见是郑鸢,松了口气。
“快来尝尝,我在后山摘的。”
她将洗好的果子递给郑鸢,双手随意在衣服上抹了两下。
郑鸢笑着接过,啃了大口,冬日里结出来的水果,自然是没什么好味道,入口酸涩干瘪。
这个时候,也不是能讲究这些的,能够果腹便足矣。
郑婉看她吃着没什么反应,也拿了一颗,咬下去,酸涩难耐。
“好酸……”
一向端庄的郑婉此刻被酸的五官都拧在一处,只听对面人噗嗤一笑。
“没事,都这个时候了,谁还管酸不酸哪。”
郑鸢拿过她的竹篮,挎在自己肩上,牵着她赶路。
“快了,应当很快就能到平城了。”
“可是崔先生真的能接纳我们吗?”
郑婉低着头,一言不发。
两个被旁人替死侥幸逃脱的孤女,无依无靠,自然是不能留在蘩清。
自从全府被抄斩,新皇为了应对漏网之鱼,更是下令将蘩清翻了个底朝天。
好在郑鸢早早因为人脉得知此事,想好对策,就带着嫡姐出逃。
二人一路上不敢停歇,有银子的时候就乘马车,没银子了就买一匹马亲自来骑,到了最后马匹跑死,二人徒步逃命。
距离那日的斩杀已经过了半年有余,走时的蘩清城还是炎炎夏日,四处葱绿,连蘩府内都是生机勃勃一片。
半年过去,算着时间,蘩清也要下雪了吧。
郑婉有短暂的怅然,回过神来,却看见对面的郑鸢面色平淡,不忧不虑的啃着手中果子,眼神却落在了水面上一动不动。
“想什么呢?”
郑鸢眨了眨眼,将思绪拉回来,咬了一口果子,微蹙着眉。
“没什么,就是在想,咱们离平城也不远了,估摸赶五日的路就能到,先不说崔先生,他也帮不了咱们一辈子,还是得寻个稳当的活计。”
郑鸢自然是不愁的,她自恃身手矫健,能吃苦,做些粗活累活都不在话下,可最要紧的还是郑婉。
她幼时受了很严重的鞭伤,当夜又被家主蘩仲云责令跪在冰面上,原本康健的身子很快便承受不住。
她的伤口发炎,又受了风寒。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足足修养了一月才堪堪能让意识清明。
这些天的逃亡奔波更是让她的病情雪上加霜。
必须尽快到达平城,先将逃出来时带的首饰典当了,换成银钱拿到医馆去,让郑婉将养着。
思及此,郑鸢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利落背起郑婉。
日夜兼程,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定是能尽快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