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啦,卖花啦...”
卖花的女孩儿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切萨雷看错了,这女孩似乎是不存在的,她面前的人流平静如水,没有看见她,听见她的哪怕一个人。
世界的一切照旧,她没有干扰到任何人的步伐,就像是切萨雷躲在屋檐下,静静的,远远观察这个雨中的长街。
切萨雷惊醒过来,他注意到了某个毛骨悚然的点,在潜意识里他一直认为这个女孩儿该是从贫民窟里出来的穷苦孩子,可谁家的贫民窟孩子会有那么细嫩的乳白肌肤?她的肤色甚至要胜过环在腕上的银铃。
在这场骤然细小的雨中,观察者与被观察者的目光相触,没有一点征兆和铺垫,女孩抬起头,遮面的袍帽拉起,眺望隔着茫茫人海的切萨雷。
她温温软软地笑,遥遥的,向他开口:
“卖花啦,卖花啦,波吉亚家的小黑狼,你要买我的花儿么?”
很多年以后切萨雷记起他们之间的初次见面,他已经忘记了这一天的小雨和长街,忘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屋檐下,眺望了一天的雨幕。
他只记得在忽然停歇的雨中,一个女孩朝他亮起了蔷薇瞳色的漂亮眸子,清亮似水。
蔷薇瞳色的女孩朝他走来,跨过如织的人海,花苞鲜萃。
他们对视着,久久的沉默,像是荒原上的两头孤狼碰面,在很远的距离上打量对方,瞳子的深处混如泥沼。
但切萨雷隔着帽子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蹲了下去,认真的看着她:
“我缺一位正妻,七天后我会成为教皇国的枢机卿总管,会有很多的联姻对象找上门来,你愿意帮我挡掉那些麻烦的琐事么?”
“您买花么?”女孩笑的甜美“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啦。”
“蔷薇十字团的圣女这么装小孩子,未免有点太厚脸皮了吧?”切萨雷也笑,他拾过女孩怀里还残留着暖和体温的花束,注视对方琉璃般的紫瞳。“我该怎么称呼你?罗森克洛兹的追随者?枢机会百年前的篡逆者?”
“您在和我开玩笑么?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女孩生气一般的撅起嘴巴来,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切萨雷的鼻尖上“大家都知道蔷薇十字会的家伙们是坏蛋,坏蛋都应该被捆在十字架上烧死。”
切萨雷微笑着捏住女孩纤细的食指,从口袋摸出一枚崭新的银戒指,安安稳稳地扣在了她的指间“欢迎您,蔷薇十字团的尊主,圣城的坠落天使,您主动选择在我面前露面,我没有理由拒绝这场联盟。”
“哎呀,我真的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啦。”女孩欢欢喜喜的抽回手,将戴上的银戒指的手举过头顶,张开五指,在短暂的日光下打量着银光蹁跹的戒指,笑容甜蜜。
“我是切萨雷,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么?”
切萨雷单膝跪在女孩的面前,以平等的高度和她对视,军服坚硬。
“蔷薇的使徒从不与人结盟,切萨雷,你用错了说辞。”
女孩儿依旧笑的温柔,但那千回百转的妩媚紫瞳已经泛起了冷冽的清光,她看着切萨雷淡淡的笑容,仿佛一头暴露出真面目的毒蛇。
“那联姻呢?联姻也许是个不错的说法。”
“油嘴滑舌。”
女孩眉眼弯弯,收起了藏着杀意的笑容,她伸出温暖的双手,手掌合上了切萨雷的脸颊。
蔷薇瞳的女孩一点点凑近了,她捧着切萨雷的脸,不偏不倚的俯下头....
血红的体液蔓延在两人接触的唇间,女孩咬开了这名波吉亚家贵族少年的嘴唇,肆无忌惮的缀饮鲜血。
切萨雷听见女孩咽喉里咕嘟咕嘟的吞咽声,晕眩感从他的脚底腾起,他渐渐的有些支撑不住平衡,手脚发冷。
在他失去意识前的瞬间,女孩停止了吸血,满足的退出些距离。
“别昏过去。仪式还没有结束。”
“什么仪式?”
“吸血鬼签订主仆契约的仪式。”
女孩眉眼弯弯地笑,不等切萨雷反应,她再一次吻上对方发冷的唇,但这一次她没有贪婪的吸饮鲜血,她反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涓涓的热流流进了切萨雷的身体,他像是饮下了亚利伊勒最烈的葡萄酒,女孩的血液蜜如满月新酿的葡萄酒,给予了他燥热的气力与神识。
在久到快要窒息的时间后,女孩大喘气着分离了这一次鲜血淋漓的亲吻,切萨雷头晕目眩的晃着脑袋,神色混乱。
她最后抽出一根手指,涂抹在二人血液交换的唇上,抹下些许彼此交换的血,在切萨雷的脸上勾勒图画。
“仆啊,接受蔷薇的使者对你降下智慧与长生的赐福,你要化作林间的猛虎,扶持俗世的天平与平衡,你要拯救迷途的愚者,信服这世间唯一的神——”
女孩画完了最后的纹路,撇开切萨雷湿漉漉的刘海,直视他疲惫的瞳孔。
“我叫玛姬。”她无邪的轻笑“月亮的女儿,月砂人曾经的伊什塔尔。”
“明明是个混账吸血鬼啊...”切萨雷泛着白眼有气无力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自称玛姬的女孩刚刚弯起生气的眉眼,波吉亚家的贵族少年就已彻底昏迷。
停歇的小雨骤然变大,雷鸣炸过圣城远方的荒原,玛姬轻轻叹了口气,吻在男孩苍白的额头上。
“殉道者,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丈夫,我们要拖下天堂的诸神坠落,掀毁大帝的基业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