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安排好了吧。”女人问道。
“已经听从您的指示,在两处都布置了人手,若是他们敢来,必死无疑。只是......”那男人先是信心满满的打包票,说到后头却又因什么迟疑了。
“你想说我大哥的安排?”女人问道。
“大人让我们这段时间无论什么动静都不要冒头,小姐您这样大张旗鼓的动作,是不是.......”
“钱家既然不讲道义,我们又何必畏畏缩缩?我们若不先占下先机,等那钱家集结朝廷兵马来时,哪还机会。”女人抿了口茶,她感觉有些困了,随手放下了房中的帘子,躺在了床上。
那男人也知道自家这大小姐脾气,不敢再有顶撞,见她要休息,便懂事的把那人头包好夹在腋下,然后退了出去。
直到关好门后,他才敢小声地叹出这口气,大人和小姐二人做法都有道理,谈不上谁对谁错,只是大人的更为谨慎,小姐更为激进。他虽然只是一山匪头子,却也看得出近来新旺县局势如同起雾后黎明前的黑夜一般,本就伸手不见五指,现在更是扑所迷离。
女人躺在床上。她也并非全一味激进,像狗润去袭击沈泗,她也分布两条后手以在狗润失败后处理手尾,免得他们的身份彻底暴露,她跟她大哥毛青雪不同,既然他们有着绝对的实力,那就没必要事事畏首畏尾。
窗外的麻雀嘤嘤地叫个不停,这茶楼里不仅有麻雀,还有其他鸟类,都是她买回来用以增添情趣的。女人捏起床头的小木匣里一红一绿两根签子,手腕发力一甩,外边两只嘤嘤呀呀的麻雀应声坠落。
它们不会掉到地上,而是掉到二楼的木檐上,在二楼与三楼之间有个隔层,这里住着毛青雪派来保护她安全的人。
再三思量过后,她决定把这几人也派出去,看到签子,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钱府,钱大炮的书房里,钱大炮和一个男人坐在其中,而龙正养则站这二人身旁。
这陌生男人穿着朴素,戴一副金丝玻璃片,穿一身老旧灰色长袍,发型干练,整个人看起来沉稳内敛,此人正是钱家的账房总管,钱酒花。
“家主,毛青雪又是掳走小姐,又是挑衅咱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了!”钱酒花面有愠色,他看到这几日的外边传回的消息,商队被劫、农民遇害这等事情层出不穷,而附近的山匪是谁管的其他人不清楚,他们钱家能不知道吗?
“平陵这几日便能回来,他出去调查了这么久,多少有点消息,是不是毛青雪干的尚不能下定论。”龙正养说道。
“对,还有那个高平陵,我们最好不要太信任他,有个李日生已经很麻烦了,现在这个高平陵也不知道是哪方人马插进来的。”钱酒花说。
“在可以控制的情况下,家里的派系越杂越好,我们铁桶一块,上面那只老狐狸可不会安心。”龙正养说着,眉毛还往上挑了一下。
“张忠娟那个老太监也是个不省事的主,家主都放掉了日京城的全部人脉产业来到这穷乡僻下,他还抓着不放。”钱酒花一听提到老狐狸就更来气。
龙正养没有再接话,他目光转向坐着的钱大炮。
“商队那些事,都是小问题,本来也是要割掉的,与其便宜张忠娟,不如给了阿雪。”钱大炮缓缓说道,“悦悦的情况我已经找人去办了,现在距离出嫁的日子还有段时间,事情压住就行。至于高平陵,暂且不知他和李日生哪个才是张忠娟派来监视我们的,不过用得就用,正养,你管制好他的行动范围。”
“我明白。”龙正养点了点头。他们虽然已从日京城撤出来许多年,但是朝廷里那条毒蛇还是不肯轻易放过他们,他明白钱大炮希望彻底脱身的想法,只是宦海沉浮,钱家又曾是其中最吃水的大船,哪这么容易上岸呢。
“说起高平陵,咱们上一次和他通信,都半月有余。”钱酒花说道。
“有没有消息,等他回来就清楚了。”龙正养说。
日落西山,务农的县民又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接着新旺镇飘起寥寥炊烟,天空化明至暗,遥星闪现,粒粒生辉。晚风拂过,夜,愈深。
尚裕和沈泗分别前往了他们相信的人提供的地点,阿刀告诉沈泗新旺县西北方向的地窖里有毛青雪的人,卯月红则告诉尚裕新旺县外的山匪是归毛青雪管的。
趁着深夜浓黑,沈泗早已摸到新旺县西北的那个地窖附近,今夜还有乌云蔽月,更加适合他的潜入行动。
这个地窖按之前阿刀收集的情报上看应该是用作储存酒的酒窖,地窖旁边就是一家卖酒的铺子,但是这家铺子的真正主人阿刀当初没有查出来。
沈泗蹲在地窖附近的一栋房子屋顶上,可以看得出来这块片地方的居民都相当富庶,他们盖的房子都是砖头瓦房,外形整洁美观,比起之前看到那些参差不齐的要好太多。
观察了一会没发现附近有埋伏的迹象,他滑下屋顶,顺利来到了地窖的入口。
很多人在里面。
一靠近地窖入口,沈泗就听出来了,里面有很多人。
是在等他的?还是说每天里面都会有这么多人?如果是前者,那就说明阿刀出卖他了,但是后者的情况也能解释的通。
又是呼吸声,沈泗听到附近似乎有人来了,他后退几步,躲到了地窖入口后边的石墙下。
黑夜里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走到地窖旁,他在地上摸索,正找着地窖的打开方式。
沈泗在等,他今晚的目的并不是进到地窖里面,而是守株待兔,等一个从地窖里出来的人。假如这个地窖每晚都有人进出,该进去的人没有按时出现会招人怀疑,而从里面出来的人则有更弹性的操作空间。
男人终于摸到了木板的凹口,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木板,钻进地窖中。
过了一段时间,沈泗听见里面似乎发出了兵戈相碰的声音,难道刚刚进去那个人和他们打起来了?他从石墙后走了出来,决定还是进去看看,里面动静很大,自己抬放木板的声音很容易就被盖过去。
这个地窖确实是用于存放酒的,进去后两边皆是一排排木架子,架子上摆满了红瓷器封装好的酒。打斗声还在更里面一点的地方,可能是为了酒的保存,这个地窖中并没有点起火把或者油灯之类用于照明的东西,只在两边挂着一两颗发着微弱荧光的石头。
刀剑争鸣的声音不仅盖过了沈泗进来时抬放木板的声音,也盖过了他们的呼吸声。又走了一段路,沈泗终于看到了在两排放酒木架中间对峙的三人。
目前局势是二打一,看样子应该是进来的男人被酒窖里的两人围攻。
“你们是谁?”那个被围攻的男人说话了,听到这个声音,沈泗愣了一下,怎么是尚裕?
前后夹击的两人回答尚裕的问题,他们同时进攻,后一个举刀劈头,前一个下撩砍腿,尚裕本就侧着身子,一直留意二人动作,但场地昏暗,他也不怎么看得清,在听到挥刀声之后,即刻跳起闪躲同时架剑于脑后格挡。
站前那人见一击不中,又改刀上撩,尚裕见势不对,便下意识伸腿踢向左边的架子借力躲开,后头那人一看这动作,挥刀斜劈追去,直取尚裕的大腿。
躲在右侧墙壁的沈泗见状适时而出,撞开酒架,先一脚踢在尚裕前头那人胸口,再朝着后头那人手臂来了一记挥刀劈砍,前面那人猝不及防吃了一脚后退了几步,后头那人哪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收不及手,只见一根断臂飞出,他直疼的哇哇叫。
沈泗没有给这断臂男人太多喘息时间,立刻逼近横一把利刃在他脖子上。
尚裕也不知来者何人,只想是有人解围,他本想蹬左飞右先停下再说,没想到右边撞开的酒瓶子噼啪砸他身上,弄得他在空中失衡,摔了个狗吃屎。
前头那男人见情况不妙,立刻转身就跑,尚裕推开压在身上的木架子和瓷片站了起来,眯着眼仔细看了下来者何人。
“你怎么在我后面?”尚裕不解。
“你跟着我干什么?”沈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