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过半,斜挂的圆月光辉抛在新旺县的地界上,黑夜中的居民楼方才经历过暴雨洗刷,如今正如一个刚出浴的美人,慵懒地享受着清雅的月光浴。
马车,停在巷子外。
马,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后蹄,不时发出几声顿挫的轻啸。
咴咴......
阿刀都不顾泥地潮湿,直接就躺了下去。作为沈泗多年的合作伙伴,他当然清楚这个男人的行事风格,干脆利落,一击脱离,绝不生事,他选沈泗作为搭档也正是看重这一点。
但是这次是怎么回事?头一次看到他做了这么缜密的后手,甚至都直接逃出新旺县。
阿刀偷瞄了一眼沈泗,他站在与人等高的杂草丛中,正看着新旺县的方向,右手还放在刀柄上,阿刀觉得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像一只蛰伏的野兽,随时有暴起伤人的可能。
尚裕脱下自己的外衣给钱悦悦穿上,钱悦悦出来时走得急,穿的少,在闯进杂草丛时她身上就已经被叶子割开了几道口子。
尚裕在给钱悦悦披上外衣时问道:“悦悦,你似乎没跟我说过吧?”
“这是家事,我不想连累你。”钱悦悦说道。
“那个男人是谁?”尚裕问。
“我不认识。”钱悦悦说。
“那这两个男人是谁?”尚裕问。
“这个是我爹雇来保护我的人。”钱悦悦说的是沈泗。
“我是协助他的搭档。”阿刀补充。
唯独沈泗没有说话,尚裕看向他,这个男人从初见起就让人觉得很难接近,尚裕不太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见沈泗没有说话的意思,尚裕又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这刚从钱家跑出来,不可能又回去吧,况且他也说钱家有问题。”
尚裕头歪向沈泗。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现在可以先去躲躲。”钱悦悦小声说道。
“行,悦悦,你带路。”尚裕看向阿刀,问:“你呢,一起过来吗?”
“我还有自己的事,不掺和你们。”阿刀并不是单纯的协助沈泗,作为隐市的小贩子,他还得忙别的。
“那你怎么说?”尚裕转身过去,发现沈泗竟然已经不见了。
“走了,他一直这样。”阿刀说着,提着东西便往新旺县方向走。
就这样,杂草丛中的四人没过一会便只剩两个,周围响起了嘤嘤蝉鸣,蛙叫以及不知名的小动物穿过杂草时发出的窸窣声,尚裕发现自己从未和钱悦悦来过这种地方,钱家戒备森严,他能凭借轻功绕进来,却无法带着钱悦悦绕出去,故而以往他们都只在房中幽会。
钱悦悦拍了一下尚裕,说道:“阿裕,去给我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我身上湿淋淋的,不换套衣服的话,难受死了。”
尚裕笑了笑没说什么,推开杂草便走了出去,外面视野辽阔,正是一片平原,又是才下过雨,乌云退去,一片清明。远处的新旺县里只见几点火光,估计钱大炮正派人到处找他的宝贝女儿吧。
他来这里多久了,尚裕看着夜空思索起来,从师父死后算,应该也有两、三年了吧。
正当他准备打开回忆的皮影戏时,钱悦悦走了出来,她悄悄走到尚裕身旁,说:“走吧。“
尚裕闻声又露出她熟悉的微笑,见到钱悦悦的新装时,不由得眉头一挑:“怎么,这么开心吗?”
钱悦悦穿的一身红裙,这衣服显然不适合在野外穿,但是尚裕清楚钱悦悦的衣柜里哪有适合野外的衣服,这是她新年时才会拿出来的衣物,比如说他们两第一次在新年花市见面时。
“开心,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能不开心嘛,我看你愁眉苦脸的,快说,为什么不高兴?”钱悦悦拉着尚裕的手说。
尚裕挽起钱悦悦的手,说道:“我只是在想,好像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遇到一些倒霉的事。”
“比如这次?”钱悦悦说道:“这有什么糟糕的,我倒觉得能和你这么散步,还挺幸运的。”
“我能有悦悦你这么开朗就好了。”
“噢,怎么这个时候深沉起来了,我和你说,刚刚那个男人好凶,我都不敢说话。”
“他叫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好像绰号叫恶徒,恶人的恶,徒弟师傅的徒。”
“竟然是恶徒吗?你爹可真是找了个不太妥当的人来当你侍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