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质虽显刻薄凌厉,面上却有百般慈母温情,“回来了?”
“是,夫人。”王善保家的垂手立在里间。
“宁、荣两府送来的那些礼,都已经收好造册等您过目呢。”
邢夫人正逗弄自己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宝贝疙瘩琅哥儿,手中那块色若渥丹的玉珏不停晃动。
“旁的倒也不要紧,你只说说老太太和二房那儿都派了哪些人过来?”
“老太太那边来的是鸳鸯。
说是老太太不胜欢喜恨不得亲自前来瞧瞧咱们琅哥儿,却又担心扰您修养。
只叫太太别忙着去请安,哥儿满月酒后再来不迟,将身体养好才是上上大吉。
至于二房那边来的是彩霞,撂下一对儿玉貔貅便匆匆走了,说是二太太并宝玉那离不了人。”
王善保家的倒也没煽风点火,全都据实说了去。
“真是好婆母、好妯娌啊!
老太太倒是个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
倒是我那好弟妹竟连面子情都不愿做全套。”
邢夫人冷笑一声,“罢罢,左右我有了琅哥儿,日后也有了指望。
咱们大老爷也不似以往那般混账,东西跟流水似的送进我这院儿里。
只要没人挡我们哥儿的路,这死水样的日子自然能平平安安过下去。
要是那边想从我这抢东西,就看看他们的假玉碰不碰的过我们的真玉!”
“诶呦我的好太太,您可刚生产完,千万注意可不能动怒。
等咱们琅哥儿的周岁宴上,那才是有场硬仗要打呢!”
王善保家的瞧着比邢氏还急,一边担心太太身子,一边又对这些人恨得牙根发痒,恨不能冲上去替自家太太厮杀。
“这荣国府哪一处不是战场,只要我的琅哥儿好好的,将来顺顺利利袭爵,我就能跟那起子豺狼虎豹斗下去。”
邢夫人低头望向贾琅,只觉得这刚出生的婴孩儿没一处不好,心中妥帖极了。
王善保家的自然无有不从。
数月后,荣国府二位小主子周岁礼上。
这位衔玉而生的宝二爷竟在抓周时自个儿抓了盒胭脂。
其父贾政大怒,言:“将来酒色之徒耳!”
倒是大房的琅四爷,一上场便抓了枚狮子首的玉质方章,又将其递给上首的老太君。
得了东西的史老太君登时将贾琅揽在怀里,心肝肉儿叫个不停。
更别提一旁乐的不见牙的大老爷贾赦了。
自那之后,荣禧堂内给贾琅专门洒扫出一间房,用作哥儿偶尔歇脚的去处。
大房的邢夫人虽然还是笨嘴拙舌,却也渐渐在老太君面前说的上话,主院内更是让她把持的密不透风。
大房与二房竟渐渐呈现分庭抗礼之势。
连荣国府的下人们都慢慢察觉到,这风向许是要变了。
这一晃便是七年过去。
这七年间,二房大爷贾珠过世,二房嫡女贾元春被送入宫中做了女史。
而贾琅与贾宝玉具已长成小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