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下过细雨。
刘禅一行清早先乘船从江陵渡口沿南漳水往上,然后跟随马谡前往督察當阳,编县,临沮三地。
临行前,马谡皱眉疑惑道:“公子,即使编县与临沮新复,县令未能遣吏上计户口垦田,钱谷入出,我们也无需去乡里,自然使乡里和县廷诸曹计录呈上,去县廷等候时日便可得知。”
所谓上计,乃是各郡县从底下层层往上汇报施政情况,将户口、垦田、赋税收入等实情,编为簿籍由乡里自行统计呈送给县寺,而县寺将所有情况重新汇编备份一份后,再由掾属,送到郡太守处。
类似年度考核,功多者,上面会劳勉奖励,业绩平平的以纠怠其慢,多负者,直接免任,为民除害,有功者赏,有罪者罚。
一年一上计,三年一考绩,九年一大考。
对于经常性与比较重要的,还有按月季记录的。
刘禅就曾见庞统因发现少了张弓,极其不满,而问责武库长令。
校候三月尽六月折伤兵簿,出六石弩弓,二十四付库,而掾属核计为二十三,空出一弓,解何?
然而,弄虚作假的人,什么时候也不缺。
因此,有了账账核对与文字校对,还有实物核对,相互验证。
刘禅才欲先羸服闲行,观历县邑与乡里,才能知官吏良猾,悉知其状。
刘禅对马谡解释说:“此乃微服私行。”
“对了,幼常勿在他人面前,将我唤错,如今这里可没有刘公子,只有庞别驾的远房子侄,庞裕。”刘禅指向自己鼻子,忍不住笑起来道。
……
“翻过这座山丘,前头应该就到亭舍了。”张绍吁马停住,辨别方向后,指着小路,笃定地说道。
张绍的身后,除去张苞外,还有十余擐甲骑士环绕在马车四处,而驾驶马车者,果不其然正是刘放。
马车传出一道有气无力,沉闷的声音,“那就驶慢点,大不了今夜寻途中一亭舍歇息便可,不必着急赶路。”
车厢里的刘禅心底叫苦不已,他算切身体会了一回,古代的舟车劳顿,车身没有任何减震措施,稍微压到夯土里的小石块,也要剧烈晃动,还没坐多久已然头昏眼晕。
不到半个时辰,他就要叫停一会,整个行队走走停停。
扭头看了眼,面色如故的马谡,心想道:“至少在乘坐马车这方面,我不如马幼常远矣。”
看向马车外,一口白牙紧咬默念:“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许久,张绍见乡道边,坚立以横木交柱,形似桔槔的华表,笑道:“看来就在前面。”
遂一人骑马先行,告知此亭舍的亭长。
少刻,便见张绍后又跟一人一马,面色黝黑,头扎赤帻巾的粗汉遇见马车立即下马,长揖道:“漳水亭长张棱,拜见长吏。”
马谡在车内道:“我前往當阳,路过汝亭稍作歇息,你在前头带路罢。”
亭长不敢再多言,应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