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踩踏着破碎的声音来到沙发前，坐定。女人把头发整理好，规整地坐在那里。

女人幽幽开口：“我自小父母离异，母亲没来得及把我带走，她却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再回来了。父亲有了新家，我有了妹妹，我就成了保姆。没有念过什么书，初中就迫不及待得跑出来打工了。我想离开那里，越快越好。我没有学历，什么都不会。进工厂是因为我长得还可以，让我做前台接待。那时候想着可能就这样随便找人嫁了，就过完这辈子了。直到有一天遇到了小熙的爸爸，就是挚怀。他来我们厂谈合作，是我接待的他。我隔着会客室的玻璃，眼睛不时得飘向他。他很帅，就象小说里写的那样。大姐，您当年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女人看着战英。

“骗人的脸，黑脏的心！”是甄珠说的。

女人笑了。接着说：“我再也忘不了他，就希望哪天再见到他。我天天祈祷，内心却害怕他已经是结过婚的。我的祈祷灵验了，他又来我们厂了。我却不敢和他说话，因为我心跳得厉害，说话都会抖。业务组长那天让我去做工厂的讲解员，我却害怕得要命，虽然这工作一直都是我的。结果那天我说得磕磕巴巴，全程都是业务组长在讲解。回到会客室的时候，业务组长还帮我打圆场，在他面前介绍了我，他就把名片递了过来，这就是孽缘的开始。跟我们厂合作后，他经常来，他为人随和，总是笑咪咪的。每次来都给我带些礼物，都是很平常的东西，比如点心、零食，一些小玩意儿什么的。然后，我们就这样顺理成章的交往了，厂里好多人都知道了。我一直渴望有个爱我的人，有一个属于我真正的家，我觉得，我找到了，而且这样幸运。他太完美了，我觉得我配不上他。所以，我一直在等他跟我提结婚的事，一直等着，直到我怀孕了。他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竟然很高兴。他接受了孩子，就等于接受了我，结婚是迟早的事。怀孕了，工作不能做下去了，因为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让我辞了工，租了间房。厂里的同事都传说我结婚去了。他一直对我很好，直到小熙出生。我终于要等到他向我求婚了。但是，却没有。没有……，他很喜欢小熙，特别喜欢。他每次回家都抱着小熙不肯撒手，我那时觉得他太喜欢孩子了才忽略我的。就这样，小熙都会叫爸爸了，他却从来不提结婚的事。我终于等不了了，问了他，他却抱着小熙跟我说，你看小熙这么可爱，将来一定是个大帅哥。他晚上又走了，我哭了整整一夜。我害怕极了，我怕我所有的期待最后都是一场空！因为有小熙，他给我生活费，不算小气。但是，他再也没有送给过我礼物，也没有买过一件东西。我都没有在意。只要有小熙，他一定会和我结婚的！”

“你就这么随便地跟着一男人生孩子了吗？你从来没有调查过他的背景和家庭吗？”甄珠问道。

“我读书少，我就希望我能有个家，有个爱我的人，就这么简单。也没有人教我应该怎么去和一个男人交往，应该怎么做，我不懂这些。我一直都认为，他爱我，是爱我的……”女人眼睛里有些失神。看看了桌上又是碗，又是酒杯的茶，对战英母女二人说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们渴了就喝一些。”

“后来，有一次他来抱着小熙走了，到晚上都没有回来。我打他电话，总是不接。我害怕极了，害怕极了！我那时候才感觉到，他可能不是我的！我对他的一切都不了解，如果，他再也不出现了，我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就那么在街上找着，象个鬼魂一样到处游荡。我又转回去了，看见灯亮着，我就赶紧跑上去，他和小熙在家里。我哭着想要扑过去，打他，埋怨他。但是却听到他说，小熙好乖，我带到哪都跟我走，他一点不想你。听到这话的我，突然感觉我一直期待的正是我害怕的。他又走了，我一夜未睡，一整个夜晚都在害怕，我把小熙抱在怀里，就怕他被什么东西夺了去，再也看不见了。他只给孩子买东西，给我的钱越来越少。他不再我这里过夜，看过小熙就走了，是的，只看小熙，再也不看我了。我快要疯了。我没有什么朋友，更没有什么亲戚，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他是我的一切，不能就这么离我而去，我一定要抓住他。我头一次让小熙待在家里，我跟踪了他，没成功。我咬牙把小熙绑在床上，一次次去跟踪他，直到看到他在你那里。”

“那你为什么还不离开？”甄珠把话甩给这女人。却被战英拦住：“小孩子家，不要插嘴。”

“噫~~~~~~~”甄珠感觉母亲身上的气息不太对。

“我知道大姐，大姐不知道我。我向他发疯，也没什么用。他好冷，好冷。让我搬家，给小熙更好的住处，就是这里。一直住在这里。”

“你不能住在这里。”虽然还是这样说，但是此时战英的态度是大不一样了。

“大姐，这房子是你的，我不要！”女人说。

“哦？那你为何坚持不搬？”战英说。

“我是真的无处可去！没有了这房子，我连小熙都没有了。我没有工作，我无亲无故，我没有存款，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小熙。小熙喜欢他的爸爸，很喜欢！因为，他从来没有苛待过小熙，在小熙的眼里，他是很好的爸爸。”女人说这些的时候，小熙起身站到阳台窗下，看着远处。

“在小熙的眼里，他的爸爸对我是很好的。除了忙，不太回家之外，都是好的。他还给小熙安排了不错的工作。”

“啧！差别这么大。妈！你看，我小的时候就没见着他几次，好像在我印象里他从来没抱过我，都是我自己找工作，我的天。”甄珠抱怨着。

“爸就不喜欢你和你们！”小熙冷哼道。

“你很骄傲？”甄珠讥讽道。

“小熙，你不要再说话！”女人呵斥儿子，接着说：“那天在警局里又让我知道了他是个什么人！这段时间，我恐惧，我多次让儿子辞工，他却不肯。我整日提心吊胆，夜夜不眠，我觉得我快要疯了。最好让我疯了，那样，可能是我最好的结局了。”

“我不想失去孩子。我也不想要这房子。我知道，他不会和你离婚的，即使离婚，他也不是我的。”

“他当然不会和我离婚！他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没有我，他什么都不是！”

“他总是根据自己的需要去摆布别人。”女人轻声叹道。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战英，上面写着：“大姐，我们合作，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