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

他没有等林衍的解释，自顾自看了下去：“不错，这次的文章有进步，无论是字迹还是结构，60分的话我能给51分，记得多加点景物描写和神态描写，对人物的描绘尽量从细节出发。”

苏婷抱着一摞卷子回来了，冲张老师撒娇般说：“我说张老师，你怎么天天给林衍看作文，都不给我指导指导？”

刚从师范大学毕业的张老师弯了弯嘴角说：“苏婷你的作文次次都是55分以上，我怎么辅导？”

张东来调整好座位，把作文纸递给林衍，正色道：“我这么说吧，苏婷，你的作文非常完美，只是对于高考来说很完美——至于林衍，你的作文虽然很难称得上是优秀的应试作文，但里面的文字语言非常具有灵动性，可以考虑考虑课外的写作，不用拘泥于高考的八股文形式……”

出了办公室，苏婷满脸的不愉快。

“我说……”她把自己抱的一摞卷子全压在了林衍的卷子上，“为什么张老师会说那种话？文字语言的灵动性又从哪能看出来？”

“我也不知道啊……”

林衍搪塞过去，想尽快回家看看莱莱。

“哼！”

苏婷不满地嘟着嘴，跟在林衍后头，如果外校人来了，会误以为是一对闹别扭的兄妹呢。

终于熬到了十一点半，摆脱了政治老师在台上那催眠式的念课件后，林衍穿上外套就往家赶。

穿过生锈的大门，环顾着过道和院子里贴的满墙广告，林衍一瞬间又想起和思懿小时候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的场景。

走到第三层，林衍没有回到自己家，而是敲了敲思懿家的门，思懿的妈妈闻声赶来，催促林衍进来。

“阿姨，你和叔叔的身体怎么样？”这是林衍最关心的问题，“如果需要什么药，我给我妈说一声，让她去单位的仓库找一找。”

思懿的爸爸老孟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扯着他特有的大嗓门：“小衍啊，咱两家谁跟谁的，快坐过来吧，饭马上就好。”

吃完饭后，林衍帮着思懿妈妈收拾好厨房碗筷后，回到了自己家中。

这是老孟和自己老爹做的约定，让林衍来他们家吃午饭。

林衍也明白，二老现在失去了思懿，自己过去陪他们说说话，收拾收拾屋子，也算是完成对思懿的陪伴和承诺。

打开家门后，出人意料的是，莱莱正在鞋柜边徘徊，等待林衍的到来。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林衍一边换鞋，一边同莱莱说话，“你不是一直都在猫窝里睡觉，吃午饭都得我把你叫醒才来的吗？”

莱莱没有回应林衍，只是用它那漂亮的蓝色眼瞳盯着主人，下一秒就冲出家门，一看就是蓄谋已久。

“莱莱！”

林衍来不及阻挡，只好虚掩住家门，跟莱莱到了楼道内。

莱莱站在思懿的家门口，不断朝林衍扭头，还用爪子扒拉她家的大门。

“你想和叔叔阿姨见见面？”林衍不知道莱莱能不能听懂人话，就随口问它。

没想到莱莱停止挠门的动作，一脸认真地看着林衍，随后点了点头。

“你……”林衍被吓了一跳，他仔细盯着莱莱，把它和今早清醒梦中的莱莱做了对比……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谁啊？”思懿妈妈热情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打开门后看见是林衍，笑开了花，“衍衍，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吗？”

林衍尴尬地笑了笑：“我家猫今天不知道怎么，一直想去您家看看。”

说来奇怪，当思懿妈妈把门打开后，莱莱停止了闹腾，只是静静仰着头看着她和客厅里的老孟，万年不变的小表情似乎多了点什么。

“你家的莱莱真可爱啊！”思懿妈妈高兴地抱起了莱莱，轻轻蹭着莱莱的脑袋，“真乖，要是我家思懿也能像莱莱一样乖就好了，我也能省不少心。”

“阿姨……”林衍想安慰思懿妈妈几句话，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莱莱发出满足的叫声后，转身回到了家中。

“衍衍，要好好学习啊！”思懿妈妈把林衍送回家。

“阿姨，我都16岁了。”林衍伸着脖子抗议，却被思懿妈妈反驳回去。

“16？在阿姨眼里，你和思懿都是8岁！”

林衍听到思懿的名字，神情有些恍惚，在回到家中后，闷闷不乐。

莱莱跟着他来到客厅，突然朝着卧室方向弓起腰，发出毛骨悚然的猫叫声，这和早上林衍做梦时见到的莱莱简直是一模一样。

“莱莱，你怎么了？”林衍小心地接近卧室，结果有人比他先开了门。

是唯亚。

“哼——”唯亚穿着早上的学生服装，站在林衍的面前，似笑非笑，“你可让我一番好等呢。”

莱莱突然跳到林衍的肩膀上，冲着唯亚龇牙咧嘴，仿佛在宣誓主权。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林衍质问唯亚，“如果再不离开，我就要报警告你私闯民宅了。”

唯亚听完林衍的话后，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动摇，反而是换了一种语气。

“怎么，你不想见你那已经不在的小女友吗？”唯亚的语气里充满了诱惑，就像在沙漠里干渴许久的人见到清澈的泉水一样。

“想。”林衍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非常想和思懿再见一面，但是，人死了不能复生，这是自然规律。”

说完这些理性的话后，林衍自己内心开始疼痛起来，其实他多么希望能够再见思懿一次，哪怕是梦里也可以……

可是思懿去世后，是他和思懿的家人一起来到火葬场，亲眼看着思懿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到火化炉里……

莱莱在肩上不安地舔着毛发。

“哈哈哈哈哈！”这次轮到唯亚哈哈大笑，“好吧好吧，我就不捉弄你了。”

唯亚伸出她细长的手指，指着林衍肩膀上的莱莱说：

“你的小女友，现在正在这只猫的身体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