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寒,彤云密。
雪花飞处,落尽江梅。
快意杯,蒙头被。
一枕无何安然睡,叹邙山坏墓折碑。
狐狼满眼,英雄袖手,归去来兮。“
空旷萧瑟的连春江边,突然传来几句唱词,配有丝竹管弦。
人声凄婉悲凉且细腻绵长,动人心弦又触及灵府,分明是出自一名女子。
此乃元代滕宾一首散曲《普天乐》。
前两句的风雪阴云应时应景。最后一句叹世道黑暗,英雄无路,无奈袖手归隐,似乎暗有所指。
江边众人循声回望,这才看见,官道之上,五名红衣女子正边走边唱。
其中四名女子分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执琴箫管弦,负责伴奏。而居中的女子正引声高歌。
伴奏的四名女子容貌清绝,各有长短,与寻常女子相比,绝对算得上百里挑一。
然而她们与正中的女子站在一起,却又不及她十分之一。
正中的女子媚而不妖,艳而不俗,眉目颦蹙,身姿风流。
她全身红妆,裙摆拖在地表。举手投足之间,如同一滩热血在雪地之上蔓延,热烈且凄美。
渡口旁的众人全都看呆了。
直到一曲终了,才有人回过神来,鼓掌喝彩。
陈不玄一边拍手一边迎到女子身前,满脸堆笑,神情猥琐:
“妙啊妙啊。平常在临江楼,谁要是想听瑶逢姑娘一段小曲儿,怎么也得百两纹银,今日居然让我们众人白捡一便宜。”
瑶逢,临江楼。想也知道这就是临江楼新来的花魁。
骆秋风暗自感慨,这女子的确称得上牡丹国色。只是可惜困于家境,沦落风尘。
单看她眉目之间,隐有心事。恐怕她也有无限苦楚,不知诉与何人。
还有这陈不玄,如此自来熟,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往临江楼钻。
瑶逢微微点头示意,看起来也不怎么情愿,只是一般客套:
“陈堂主过奖了。”
陈不玄得到回应,立马觉得自己更加高人一等,顿时洋洋得意:
“全是肺腑之言。但不知瑶逢姑娘怎么不在临江楼休息,来到这江边受寒风、闻鱼腥?”
老头儿一把年纪,真不要脸!骆秋风听得恶心,暗自咒骂。
“阿——嚏——”这陈不玄竟然碰巧受凉,当着瑶逢姑娘的面打了个喷嚏!
好在瑶逢早有防备,已用衣袖掩在脸前。
“失态,失态!”陈不玄连连道歉。
瑶逢假笑敷衍,随后款款道:“想必陈堂主也知道小女是临江楼从葑都此间乐租借过来的吧。”
陈不玄连连点头:“不错,有所耳闻。”
瑶逢接着道:“临江楼租借小女十日,今日期满,小女正是要从凌安渡,走水路回转葑都此间乐。”
陈不玄闻言顿时面露难色:
“呃......瑶逢姑娘,你也知道现在江宁宗在捉拿刺客吧。最近几天,别管是水路旱路,你恐怕是离不开江宁城了。”
瑶逢瞬间脸色一沉,故作不愉,说话也不客气:
“怎么。陈堂主是怀疑我会把刺客带走?这四位是我的贴身婢女,陈堂主应该很熟悉吧。我身边也没有第五个人,你看看她们四个谁是刺客,你捉走便是。你好回去交差,我也好回此间乐。”
“这这这,这不是说笑吗,刺客是个男子,众所周知啊。再说,我怎么敢怀疑到瑶逢姑娘头上。”
陈不玄连连赔罪,似乎还挺怕瑶逢。
“我不管,今天我就要走,你要是不放心,就派一艘船亲自送我回去。不然,就让你们宗主去跟我们此间乐的掌柜交待去吧!”
“哎,芝麻点事,还用惊动快活王他老人家嘛!”
陈不玄听到“此间乐的掌柜”几个字,立马卑微起来。
快活王,做生意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骆秋风这种最底层的货郎,也有所耳闻。
毕竟,大渊国上上下下所有歪门邪道的生意,几乎都跟这位快活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