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青年,怎么说也算是相识,总比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强太多。
骆秋风自来熟地走到青年身边。
那青年早就察觉到有人靠近,一直抬头盯着骆秋风,看着他由远及近,最后坐定在自己对面。
要说他定力也是真强,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骆秋风自顾自地率先开口:“小兄弟,可否讨些吃喝?”
青年爽朗一笑:“倒不是我抠门,只是刚烤的肉,都已经吃完了。若是口渴,我这儿还有些散酒,如不嫌弃,尽请畅饮。”
骆秋风往火堆旁扫一眼,果然,地上一滩骨头,像是鸡的,确实没有余下的烤肉。
再看青年身边,放着一樽青铜杯。
没吃的可以,当然解渴优先。
既然已经得到应允,骆秋风也不客气,伸手提过青铜杯,里面的液体似乎不是白酒,像是西域葡萄酒,暗红透亮。
他口渴难耐,也来不及细看,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不知道这酒是什么名字,单知道一入口中便芳香四溢,甘甜绵密。
琼浆玉液淌过喉咙,轻柔顺滑,一丝辣味也没有。
最后流进胃中,骆秋风只觉得腹部一暖,全身上下微微发热,立时感觉不到深夜的凉意。
“好酒!在下惭愧,可否再来一杯?”
白衣青年却愣在当场,他手中举着一只葫芦,怔怔地盯着骆秋风,继而轻轻开口:“我还没开始倒酒呢。”
啊?骆秋风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刚刚喝的不是酒?这下稍显尴尬:“那敢问这杯中之水是?”
青年指着身边的碎骨头:“它的血。”
什么?自己刚才喝的竟是鸡血?
骆秋风暗自纳罕,鸡血如此美味的吗?还是说我已经渴不择水?
可是,又没有反胃恶心的感觉。
也罢,权当充饥就是。
“不是,这荒郊野岭的,你把鸡血随便洒了就是,怎么还存在酒杯中啊。”骆秋风哭笑不得。
“其实本来是我要喝的。我家世代行医,爷爷告诉我喝鸡血可以强身健体,有益修为。”青年坦率直言。
啊?这是真的吗,鸡血可以入药?这倒是骆秋风的知识盲区。
不过既然不小心喝了别人的东西,还是道歉为上:“实在抱歉,我不是有意为之......”
青年却不以为意:“无妨。上午你赠我胭脂一盒,这杯鸡血权当回报。”
这青年还挺恩怨分明。
这句话刚好提醒了骆秋风:“既然你拿了胭脂,怎么不去临江楼潇洒,反而在这荒郊野岭吃烤鸡?”
青年斜睨骆秋风一眼:“秘密。倒是你,不也和我一样身处荒山野岭吗,却反过来问我?”
骆秋风照葫芦画瓢,轻飘飘回道:“秘密。”
两人瞬间四目相对,陷入沉默,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片刻,却又同时放声大笑,笑声肆意痛快,弥漫在夜幕之下。
笑声散尽,两人又共同把酒言欢。
正喝到尽兴处,青年突然接连往火堆上放几根树枝:
“今夜有雪,你要是在此地过夜,别睡太死,记得时时添柴。”
骆秋风心生疑窦,如今的时节已是暮春,马上入夏,哪来的雪?
不过他并未明说,而是问道:“那阁下呢?”
青年已经起身:“时辰到了,我还有事,有缘再会吧。”说完提着长剑向黑暗中迈去。
骆秋风出言把他叫住:“就这么走了?不认识一下吗?”
青年仰望夜空,沉吟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听到这句诗,骆秋风也不好再勉强。
不料想没走出几步的青年再次驻足,回头主动问道:
“在下叶不悔,你是哪位?”
骆秋风望着他坚毅的眼睛,朗声喊出三个字:
“骆秋风。”
叶不悔扭头隐身在黑幕之中,随后暗夜里传来他最后的声音:
“我会记住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