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汪甜恬结束了一个阶段的工作,今天总算是有时间回家吃饭。
知道她要回来,家里的保姆自然是提前精心准备好了晚餐。汪甜恬一进门便闻到了她挂念了好久的熏肉香味。
“好香啊,今天吃什么?”
“夫人,前几天清水村那位又送了些腊味过来,之前您说喜欢吃,我便做了腊肉蒸笋丝。”保姆笑呵呵地说着,接过她手里的挂包和文件,“先生今天也回来,他去接两位少爷放学了,您赶紧去换身衣服,松快些。”
“哦,是陆阿婆啊!”汪甜恬恍然大悟,“我还真馋她自己腌的腊味,记得把钱转给她哦。”
“夫人放心。”
“她最近怎么样啦?”汪甜恬一边往楼上地卧室走一边问道,“前两年赵大爷走了,她又是一个人了,也不知道老太太一个人会不会孤单。”
“陪护的工人有定期汇报的,”保姆答道,“陆婆婆一向身体好得很,她说在村里还能自己种种菜什么的,每天都很充实。护工生怕她扭着腰,拦着不让下地她还不高兴呢。”
“嗯,她开心就好。”汪甜恬放了心,“村里新修了公路,交通是方便了,但杂七杂八的人也多,让护工多留意着点,别又跟之前那样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好的,我一定转达。”
汪甜恬口中所说的之前,是四年前有媒体想深挖陆阿婆和陆芙之间的事,意图用她身为换养孩子的王梅的生母这个身份大做文章。
陆芙离开后,陆阿婆在汪家的帮助下,简单地办了王梅的葬礼。
王梅一辈子都在为女儿筹谋,为了让贺语柠过上好日子,她不惜践踏别人的人生,到头来自己落得个横死的下场,贺语柠更是灰飞烟灭,倒也应了那句报应不爽。
但无论如何,白发人送黑发人黑发人,陆阿婆一把年纪了还要经历这些,周围的人还是口下留情,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王梅葬礼后,尽管汪家竭力劝阻,陆阿婆还是坚定地搬回了清水村。
“老婆子知道,能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那都是你们看在阿芙的面子上让我沾了光。”陆阿婆对来劝她的汪甜恬说道,“如今这份情谊已了,我也该走了……汪小姐,这段时间,多谢你的关照,我看得出来,阿芙很开心交到你这个朋友。”
汪甜恬叹了口气,知道说再多也没用了。
“那至少,让我给您安排一个护工。您是阿芙爱重的长辈,她将汪家从绝境中拉起,您总要给我们个机会,多少回报一下这份恩情。”
盛情难却,陆阿婆没再拒绝。
陆阿婆一个不识字的农村老太太,多年来家里最大的经济来源又是性格强势的王梅,纵使陆阿婆也曾隐瞒了陆芙的身世,可二十一年来,她顶着王梅的压力用愧疚和疼爱让陆芙能无忧无虑地长大,这份情谊是无法被磨灭的。
找上陆阿婆的团队自然也知道这点,所以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与陆芙牵扯甚深的汪家,陆阿婆不过是个切入口。
那段时间,村里来了不少组团踏青的年轻人。清水村的矿产带动了周边,村里新修了柏油公路,不少村民看准时机,开民宿赚钱,再加上陆芙的名声,有人被吸引前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而陆阿婆作为与陆芙牵绊最深的人之一,自然也是人们好奇的对象。
陆阿婆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每天都只是打理自己的那几块小地,村里人关照她,不少民宿都从她这里购买新鲜的蔬菜和鸡肉,也算是给她的生活一些支持。
有许多来玩的人找她聊天,陆阿婆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不再像从前那样畏畏缩缩。只是,人变健谈了,话里透出的信息自然也多。很快,不少人的话题便转移到了汪家身上。
陆阿婆也很警觉,陆芙教给她的其中一条就是,有问题必须求助信任的人,所以陆阿婆立刻将自己发现的不妥之处告诉了护工。多亏了她的机敏,汪家很快得到了消息,得以提前应对。
来套话的人没能拿到更多的东西,只能悻悻离去。但做媒体的嘛,切入口多得是,透露有透露的角度,不透露也有不透露的说法。
很快,“汪家操控孤寡老人言行,疑似阻止贺家亲生女与家人相认”的节奏便被带了起来。
那些爆料的照片里,陆阿婆警惕的神情被刻意解读成“被人监视,不敢说话。”
此时距离陆芙离开已经一年了。一年,对于时间忙碌的众生而言,足够让他们把“世界曾经被天道掌控”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如今旧事重提,众人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贺家亲生女”是谁。
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汪家迅速反击,直接把接近陆阿婆的侦探和记者开盒了,顺带贴出了他们与雇主之间的合同。
这些人背后的雇主也是老面孔了,蔺怀铮与贺家。
谭璋在竹筝筝回国后,最终还是决定将陆芙留下的记忆还给蔺怀铮,重塑他的人格。倒不是谭璋心善,此时蔺家衰败已成定局,这个曾经的禹城一霸如今被瓜分吞食,这样的落幕,VIP席上总要有个观众才足够精彩。
而重获新生的蔺怀铮并不感激。
他与竹筝筝见了一面。
气氛并不愉快,真正的竹筝筝和蔺远洲为他编织的幻想大相径庭,蔺怀铮无法接受自己近三十年的思念不过是一个笑话。他愤怒地斥责竹筝筝抛夫弃子的无情行径,说她不配为人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