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金入账后,我请了两天假去了思立所在的医院,我不为自己赢得特等奖而高兴,只是因自己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为家人摆脱窘境而松了一口气,或许夸父确实可以逐到日,我的潜力和努力替我拢聚了更多我想要的东西。
自从大姐生完小孩,体形开始发福,从前的苗条身材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变成如今140斤的肥肿躯体,她满面油光、抛头垢面地穿着那件与姐夫结婚时两千块钱买的蓝色羽绒服,精神恍惚地坐在走廊的铁椅上倚靠在姐夫肩上。我走近,那张张苍白无力的面庞看得我不由得涌起一阵心酸,这时站在一旁的妈妈注意到了我,我示意妈妈不要出声,将她拉到等候大厅坐下。
“小兮呀!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呢,都说不让你来了,等会儿你爸看见又该责怪我多嘴了。”我将妈妈冰冷龟裂的双手用双手包住,平复一下心情才开口说话。
“妈,还差多少钱?”
“你爸去你几个舅舅那儿再借点儿,实在不行就去银行贷款。”她的面色一下苦涩下来。
“不用借了,我拿出十万够不够?”
我妈抬起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哪儿弄来的那么多钱?你快说呀!别吓妈妈,你听见没有?”
“哎呀,妈!你冷静一下,我会是那种用不当手段赚钱的人吗?前几天我参加了一个大学的校服设计大赛,得了特等奖,奖金是十万。我本来也没有勇气去参加,后来一听思立生病了,我就想着必须得把这个比赛赢了。”
“真的?纳兰兮,你看着妈妈的眼睛再说一遍,不许骗我!”她死活不肯相信。
“我发誓还不行吗,真的!我们老师推荐我去参加的,我没骗你!相信我,妈妈!”
“妈妈知道你很优秀,但是傻孩子,你要怎么让我相信你一个比赛的奖金会高达十万,那可是你爸我俩省吃俭用打一年工都存不到的钱呐!”
“妈,非得要老师亲自打电话告诉你,你才肯相信是吗?”
“没错!除非你们老师亲口告诉我。”她态度坚决。
“好!李安冉老师,您之前也认识吧!”实在没办法,只好向李安冉寻求帮助了,我犹豫了一会儿在我妈的监视下给他打去电话“喂?李老师,打扰一下,我想请您为我证实一件事,就是我卡里的十万元是不是参赛的奖金?”
“兰兮,发生什么事了吗?”
“麻烦您与我妈妈对接一下!”我将手机递给妈妈,让她彻底消除顾虑。
“唉,李老师啊,我是小兮的妈妈!是的呀,哦,好的好的,没事啦,那麻烦你了哦!好的,再见啊!”由于在医院所以声音很小,我只能听见妈妈回应的声音。
“这回信了吧!赶紧让我爸回来吧,抓紧把思立的手术费缴了。”
“诶!”妈妈仿佛又迎来了希望,眼神不再空洞,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那个用了四五年的手机,一看果真没电了。
“用我的吧!”我拨通电话,交给妈妈,然后走回大姐和姐夫在的那个走廊。他们隔着玻璃,眼睛离不开医生的针头和床上的思立。
“姐夫!”杨远回过头来,眼睛又红又肿。
“你怎么回来了?”
“我,放心不下。”
“小兮,你说怎么办呀?思立还那么小,怎么会得心脏病呢?我们家思立怎么就这么可怜呐……”大姐跑过来抱着我痛苦流涕。
“大姐,会好起来的!”我此刻无法理解她身为母亲的痛苦,但是心里也不好受。等了一会儿,护士将宝宝抱出来,说需要家属签字确认明天的手术,于是我就同姐夫去办理手续。大姐抱着粉粉嫩嫩的小思立,又哭又笑。
办理好所有手续后,护士却说到三号窗口缴费,这时杨远面露难色,我随即掏出自己的卡塞入他手里,他愣了一下“干嘛呀,怎么能用你的钱呢?”
“姐夫,这卡里有十万多块钱,密码是六个零,你先救救急,这钱来路干净,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妈会慢慢告诉你们,快去缴费吧!”我说完就跑去陪大姐,没给他一丝推辞的机会。
后来手术很成功,也总算是过了一个难关,沉重的心情终于得到缓解。由于我需要回去上课,没等思立出院我就得回学校了,这次我爸竟破天荒地又给我请了一天假。他带我到医院门口的饭馆里点了我最喜欢吃的饺子,自己也吃了一大盘炒面,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直到他迅速吃完,我却才吃完一半,他点了支烟,吸了几口吐出长长的白雾“记得你上小学的时候,每次你考第一名我都会在高老头那儿给你买饺子吃,那时候你可高兴了,后来上了初中,你妈我俩不得不去外地上班,你就住了校,可还是每次都考第一名,只是我再也没给你买过饺子吃。现在,你也长大了,我经常嘱咐你要好好学习,不是我只看重成绩,而是我希望你能变得更优秀,走得更远。爸爸也老了,你也长大了,你以后的路还得自己铺结实了,不要嫌爸爸啰嗦,人老喽就是话多!”他说完又自己笑得咳嗽。
“哦!”我轻轻应了一声,低着头只顾吃着碗里的饺子,眼泪却似断了线的珠串不停往下掉。
“爸!其实现在哥哥有稳定的工作、小墨和小洒也上了不同大学,大姐也有一个安稳的家,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完全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以后家里不管发生什么事,请不要再瞒着我们了,就像爷爷的病重、思立的手术你都有意在隐瞒,这不但不能降低烦恼反而让我们更担心了。思立的这次手术你没有告诉小墨和小洒对不对?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爸爸!”我将这些年来早已尘封心间的话毫无顾忌地讲了出来。
“我确实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他抽完一根烟又点了一根。
后来第二天与大家打过招呼后,我就离开了医院,姐夫执意要送我去高铁站,于是我便上了姐夫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