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的碗勺一抖，都差点没拿稳掉落，马克竟然疯到想要抢劫矿主家！

这是马克眼里老实了一辈子的约瑟，只是连想到都感觉心惊胆战、大逆不道的念头！

马克幽幽说道：“我听说，他家里有几千古索，我们再找几个人，每人分几百古索，什么东西不能买？什么问题没法解决？”

“我都打听过了，他家里有几个保卫，有几个佣人，庄园的结构怎么样，全都清清楚楚相信我，这件事情有八成的把握。”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约瑟捂着耳朵，嘴唇都紧张的发白：“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你们想做什么我都不知道，不关我的事情。”

他低头盯着遍地的碎石，似乎能从石头上面看出一朵花来。

“不关我的事情。”他捂着耳朵重复了几遍，心中惴惴，他只希望能过普普通通的日子，宁愿自己刚刚从来没有听过马克说的这些话。

马克怎么敢起这样的念头的？就算成功了，除净之手难道不会查出来吗？

马克冷笑：“我既然告诉你了这件事情，你怎么觉得自己还能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约瑟错愕惊恐的表情，马克神色微缓，叹气：“我不是在威胁你……爱莲在外面做工，也不知道多久没回家。她没有和你说，你还不知道，爱莲生病了，汞中毒，还是深度的，你家有钱治吗？”

说到这，马克又咳嗽了几声，这他妈该死的矿工工作，再多做几年不患病才见鬼了，再加上吃不好住不好，这么下去恐怕自己活不了多久。

约瑟难以置信地用力搓着自己的脸，眼眶通红，将头埋在手掌里：“那……那个孩子？她写信不是说在纺织厂里工作吗？怎么会汞中毒？！”

“她骗了你们，药厂的工资高，高一倍多。”马克从怀里摸出了两根皱巴巴的烟卷，扔了一根给约瑟，然后给自己点上火柴，点燃烟卷，享受着吞云吐雾的快感。

他从鼻子里喷出两道白蛇：“是安妮告诉我的，她们两个姐妹时常写信聊天，爱莲特意叮嘱安妮不要告诉我们几个大人。”

马克瞥了眼约瑟脸上的悲伤，故意抬起头感慨道：“爱莲这个孩子啊，就想多赚点钱，让你们能搬出去，住个有独立卫生间的房子。”

约瑟只感觉自己全身冰凉，那根烟卷从指缝中漏下，在地上滚动了几圈，沾了灰土。

他无言地弯下腰，捡起了烟卷，心不在焉地捏在指尖碾动了好几下，双目无神。

马克凑过去，满是烟味的吐息喷吐在了约瑟的脸上，白雾缭绕，好像恶魔的气息：“约瑟，你可以不信我，那就回去写信问问爱莲？但是啊，机会可能就这么一次……或者你可以去黑街找铁头那些人借钱。”

“可是，借了他们的钱，你能还的起吗？”

马克幽幽叹息：“借他们的钱，要家破人亡的啊。”

“我，我……”约瑟嗫嚅着嘴唇，马克能看出，那种名为勇气和戾气的东西在眉间潮起潮落，但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不甘的长叹：“我不敢。”

“吃完饭都开工了！开工了！”远远的工头敲着锣，严厉地催促道。

马克拍拍约瑟的肩膀，约瑟浑身一颤，面前那张熟悉的脸似乎笼罩了一层看不清的薄雾，陌生而恐怖：“那么再想想……不过时间不多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哪怕你去告密，那条黑心的蛆，会给你足够治好爱莲的古索吗？而且，爱莲可等不起啊。”

就在马克用脚尖碾灭烟头的时候，低头沉默了很久的约瑟终于开口，闷声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找我？”

他用眼睛的余光偷偷观察着马克，这个已经相处好多年的朋友，今天说的话让约瑟对于他有了全新的认知，他心里冷笑，不过自己恐怕也会让人大吃一惊。

马克没有犹豫，转过身注视着约瑟的双眼：“两个原因，第一，我们是朋友，朋友间互相帮助么。”

他沉吟片刻：“第二，我听说……你会训狗？他家里养了两只，你能让它们保持安静吧？这一点很有用。”

如果仅仅是第一点理由，约瑟绝对会有多远跑多远，对于约瑟来说，除了家人，其他人全都信不过。

但是第二点，反而让约瑟相信马克未必会有杀人灭口的想法，除了父母，不会有其他人愿意无条件帮助你的，除非你对他来说有利用价值。

约瑟咬牙，将那根烟卷塞到了怀里：“你没骗我？”

马克脸上的那道伤疤弯曲出微笑的弧度：“我还不至于用爱莲生病的事情骗你吧？”

约瑟的目光闪烁，一个给除净之手训过狗，后来犯了事情隐姓埋名的人，老实是他故意放在表面上给人看的，那道最完美的保护色。

谁会想到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老实人，会是一个逃犯呢？

但是现在，如果世道告诉你，老实活着必须要那么艰难，换个活法对于一个逃犯来说，又有多么难抉择？

约瑟脱下鞋子，敲下鞋跟上面的泥土，面容平静地问道：“你准备怎么解决后续的手尾？比如除净之手？还有，如果有机会，我建议不要光拿钱财，直接杀光他们全家，尽量制造仇杀的假象。”

听到这句血腥气四溢的话，马克立刻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位老朋友的认识出现了很大的偏差。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约瑟，看到那张平静的熟悉面庞，却只感觉自己的脊背发凉。

那张老实人的面具下，这他妈藏着的是个什么样的狠人？

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自己把约瑟拉进这件事情里面究竟是好是坏，但是现在木已成舟，已经覆水难收了，何况灭不灭口还是其次，一时间又上哪里找一个能让那两条狗闭嘴的人？

他微不可查地皱眉，看了眼在催促做工的工头，休息区这边已经没有几个休息的人了，他们两个如果继续聊下去，就格外扎眼，于是盯着工头，另一边嘴唇快速张合说道：“现在时间不够，等会放工了跟我走，去个地方详细聊。”

老实的约瑟挺直了腰，嘴角上翘：“好。”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渐渐沉落，将地平线晕染成了显眼的橙红色，天色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