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世安的陪同下,徐平来到了刺史府大牢。里面烛火昏暗,甚至还残留着昨夜打斗的血腥味与痕迹。
见此情形,徐平微微皱眉。
“呵呵呵!贤侄啊,昨夜有个不知死活的女贼擅闯大牢。故而有些脏乱,你可莫要介意。”黄世安轻笑一声,似乎昨夜只是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闻言,徐平双拳缓缓握紧,连带着呼吸也加重了几分。“那不知叔父可曾抓到此恶贼!”
黄世安袖袍一挥,很是不以为意。“贤侄说笑了。区区小贼而已,还能逃得出叔父的掌中?
不过嘛,此女倒是颇为坚韧,莫说寻常刑具,便是牢卫穿了她的一双琵琶骨,都未曾吐露半字呢……”
此话一出,徐平身形微微一颤,体内的内劲逐渐开始涌现。当他正欲开口之际,宇文萧在其后背轻轻一拍。“世子,这府衙地牢还真是别具一格呢。”
闻言,徐平眉稍一抖,当即散去了内劲波动。
半炷香后,几人来到关押毛云申的囚牢之前。他依旧盘腿而坐,并未因为徐平等人的到来而露出任何表情。
“贤侄啊,就在此处了。叔父在外头等你,动作可要快些才好。”言罢,黄世安笑着离开了府牢。
待人走后,徐平拱手以礼。“下官武政府巡察使徐平,见过毛将军。”
毛云申缓缓睁开双眼,而后又微微摇了摇头。“徐世子,你不该来此处。”
果然有问题,徐平眉头紧锁。“毛将军,咱们在定平见过,我也见过瑜州营部卒的艰难。你身为一营统帅,下面的弟兄们过的什么日子,你都看在眼里。
我不知道你和黄世安有怎样的交易,但瑜州营的现状,应该不是你想见到的。”
徐平言尽,毛云申长叹了口气。“我愧对他们,也愧对陛下。军饷之事,就是在下所为,徐世子可将在下带回京城交差。”
“胡言乱语。毛云申,你乃是上三品武将,领兵多年,也算是为大周立下过汗马功劳。不管怎样的交易,值得你拿命去填吗?
一旦此事做实,你可知道要背负怎样的骂名?连带着你的家人也会深陷泥泞,也会不得善终。你疯了吗?”徐平怒从中来,他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毛云申给黄世安背那么大一口黑锅。
毛云申听闻此言,并未动怒,反而自嘲一笑。“在下不过孤家寡人,早就没有妻儿老小了。徐世子,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毛云申,你的报国之心呢?定平关内会师之时,你自己说的话,你忘了吗?”徐平深吸一口气,当场将牢门踹开。“你是军人,你应该死在战场,死战边疆。而不是在这里替人背锅,你的军人信念呢?克复凉州这四个字,你忘了?”
面对徐平的呵斥,毛云申依旧摇了摇头。“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徐世子,这天下何处不是战场?”
“你的意思是…….”
“没有深意,世子不必多想。黄世安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他对瑜州而言,却是个好官。”言罢,毛云申俯首而拜。“巡察使,还请放过他,也放过瑜州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