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轻歌按照既定的词念着,面上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悲愤难平,意识却又好似飘荡在了上空,看着这一场闹剧。
中门大开。
步轻歌终于见到了冲虚真人。
阿落的亲爹。
她听见自己高呼:“何皎皎当年害了我,她心肠歹毒,把我卖去了……”
话音未完,一道灵力打来,猝不及防之下,她吐出一口血。
来源不是何皎皎,而是冲虚真人本人。
他厉声道:“无稽之谈!阿落当年是被我仇家所害,你根本不是我的血脉!”
何皎皎都震惊了。
冲虚真人道:“偌个妖女,你妖言惑众,却拿我当小儿耍弄,是觉得我连自己血脉都分辨不出吗?”
修行到了极致,血缘之间亦能有所感应。
冲虚真人没说错。
步轻歌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笑了。
她有很多话想说,比如冲虚真人既然知道她不是他女儿,那当年的真相?知不知道何皎皎做的好事?知不知道阿落现在何处?
还是说,他都知道,但为了沾上女主的光,还是选择了沉默?
但她不能说。
这不是她的人设。
她只能道:“掌门,我确实是认识阿落,而且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给师傅和您传递魔宗消息,难道这不是真的吗?”
“什么?”何皎皎不可置信,“你真的不是阿落?你只是认识阿落?”
步轻歌试图靠近冲虚真人,却被其他人用灵力隔开了:“你们告诉我说,做完了事情,我可以回到沧澜派,难道都是哄我的吗?”
何皎皎却不依不饶:“你骗我?你利用我妹妹骗我?你这个魔宗妖女,口中有什么话是能让人信的?想回沧澜派,你做梦!”
步轻歌听着雨声里混合着人声。
何皎皎的最突出,她的声音很响亮,还有一些弟子七嘴八舌的讨论。
每次任务的收梢都很相似。
巧舌如簧的恶毒女配被清算,然后皆大欢喜。
半空里传来雷声。
她又想起了云昭。
这二十年来,她并没有见过他一次。
她只听说如今的云昭算是接手了沧澜派,在前些年的大比中,已经成为当世公认的正道第一人,人们都唤他道君,昭衡道君。
会不会一直到她死都见不到他呢?
或许会这样吧。
步轻歌此刻拿出了她这些年帮沧澜派的证据,而何皎皎不仅咬死她身份存疑,还列举出她在魔宗也显得很惊人的战果。
最终还是回到她身份的自证上。
拄着拐杖走出来的凌风真人给出了一条思路:魔宗功法的运行和正派的不同。
轰隆隆——
雷声大作,无数的闪电穿梭在云层中,像是纠缠在一起的银蛇,诡异又暴力。
女子大叫一声:“好!我证明给你们看!”
她拿着一把刀,割开了自己的腹部。
割开了自己的丹田。
让所有人看清了她灵力运行的轨迹。
步轻歌觉得很痛。
比痛苦更尖锐的,是不甘。
凭什么何皎皎能活着?
凭什么她要按照既定的剧情来?
凭什么她要听系统的差遣?
她说:“我不服。”
她不服这个该死的命运,她不服这个该死的世界线,更不服这个该死的系统。
然而如今的她,却只能低头。
她甚至不能展现自己的仇恨。
她只能——
身死,道消。
丹田四溢的灵力把步轻歌托举到空中,她就像祭坛上的祭品,无力掌控自己。
在最后的视线里,步轻歌见得云昭一身血迹斑斑,踉跄地从远处奔来,他看着空中的她,表情一时间凝滞得几乎空白,却又瞬间绝望到刻骨。
他的唇形似乎在叫她。
步轻歌并不正眼看他。
云昭,你知道的,我从不原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