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讶异于对方的转变,想了想,暗笑道:
‘这是想跟我去经商?可惜呀,小道仅仅是熟悉这类人,又正好有一批将要送往白水城的货物,便捏造出这么个死无对证的身份。’
他全当不知林锦屏的心思,由着她引路,听她一路上卖力介绍。
二人围着江梨岛转了一圈。
江梨坊的四处渡口都簇拥着不少人,还能瞧见一些伤痕累累的灵舟停靠在岸边,舟上舟下是一群浑身湿透的狼狈家伙,正在各施法术,烤干身上水汽,设法修缮赶路的飞行法器。
据林锦屏说,龙吐雾的第一天,这种被骤起的江雾吞没的修士并不鲜见,他们能跑出来还算幸运,最可怜的是那些径直撞上中心雾团的家伙,倘若修为不够,便如同一只小虾米陷入涡流中,挣扎不出来,最后力竭而死。
徐安奇道:
“雾中真有十万虾兵蟹将的亡魂?”
“嗐,说是这么说,实际上也差不多吧。”
林锦屏叹了一声,天色早已昏暗下来,她指着一个若隐若现的水影,说道:
“您瞧,按理说,这玩意应是雾团在江水中的倒影,是单纯的光影现象,哪里像什么虾兵蟹将?纵使偶然这么一次,有一团雾气的模样是个蟹钳子,那也不能说,有亡魂作祟吧?”
“是这个理。”
林锦屏摊了摊手,无奈道:
“可好事之人不这么想啊!‘龙吐雾’是与漓君老爷有关的异象,是一片浩浩荡荡且无比活跃的水灵气。
“活跃到什么地步呢?在其中动上一动,就有各种浑然天成的水行法术从四面八方攻来,配合憧憧水影,可不就是‘十万虾兵蟹将的亡魂’嘛!”
徐安听得乐了,笑道:
“竟是这么个说法,有趣,有趣!”
林锦屏与灰衣道士相处了小半日,察觉出对方实际是个挺随和的人,心情也放轻松许多,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哼道:
“还有更有趣的呢!”
俏丽女子在前头小跑着,茫茫雾气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却一点也不生疏。
草色烟光融化在身后的残阳里,风中送来兰花的香气。
徐安生怕跟丢了,又不忍扰了这份兴致,只好运起法力提步跟上。
等她领着徐安来到一片沙滩地,她忽然停了下来,差点撞了个满怀,只见她喘着粗气,那琼峰削成的鼻梁微微翕动,侧脸映在黄昏暮霭中,分外动人,她兴高采烈地分享道:
“你看!”
这儿早已聚集了不少修士,不远处,那个沙滩与江面交汇的地方,年轻的修士踏着飞剑冲入雾中。
天空中,团团雾气激荡变化,一排排鱼鳞似的雾团如同一面面旗帜在空中肆意飞舞,随着飞剑尖锐的啸声响起,那一面面旗帜猛地往下一沉,又变作一列列军阵,“锣鼓喧天”地向他杀来!
而徐安无心去看,他愣愣地望着前方,想起师父往日的一句话,一句那时不懂今后也未必能懂的话——纸上的恩怨情仇是无关紧要的他人故事,亲身体验方是性功修行的开始。
等了许久,林锦屏满脸疑惑地回过头来,对上灰衣道士满是笑意的双眼,她下意识地侧过头去,低声问道:
“怎……怎么了?”
“我看了,我也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徐安目光幽深地望着前方,那里有一位直上直下与雾气“殊死搏斗”累得满头大汗也不肯放弃的剑修,他淡淡地道:
“听坊市中的老前辈说,这次汛期以及突如其来的封岛不可能是人为的,我明白他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