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对文胜来说，这几年“天才启蒙”的发展道路太坎坷了，除了最初刚入局时借着这个行业的惯性招生一路顺风以外，后边紧跟着就遇到了调控，虽然张文胜也在积极调整业务，但各种麻烦挑战一直就没断过。蔡旭除了在河北五校给张文胜他们挖了个坑以外，他也把对“金通财富”那套把戏用在了这里，就是推荐了一个广告宣传公司帮“天才启蒙”做营销，企图赚上一笔。但好在张文胜为人谨慎，加上他是通过马成功才认识蔡旭的，并不像马成功那般无条件地信任他，同时马成功当初又把“天才启蒙”全权交给张文胜执掌自己并不过问，因此才没让蔡旭推荐的这家广告公司在“天才启蒙”身上赚取太多的油水，不像“金通财富”之前花了大把的营销费用，导致现在马成功每每想起，都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冤大头。

就在马成功终于看到“天才启蒙”有了希望之际，他也开始对这位天降金主的身份不禁有些好奇，而此时他突然反应过来刚刚张文胜提到的城市，“哦，武汉来的？”进而他拿起张文胜刚才早已摆在他面前却没被他所重视的名片，“楚阳东升投资公司？”他一个字一个字念出了那上边的公司名称，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不由得心里一惊，“原来是他，这就难怪了……”

但他并没有和张文胜说出自己心中的念头，只是表示这次合作看来是可行的，就看具体签合作协议时的条款，这次一定要谨慎一些，正好可以一并聘请万晓玲给他们推荐的那个律师来协助他们在法务方面把把关。

而一想到万晓玲，马成功又会另外生出一分烦恼，也不知道她回来没回来，有些话还是得和她挑明了说会更好。

由于清明节后万晓玲正好又要安排在上海和杭州开会，所以当她回到BJ的时候已经又是周五了，前几天就和她约好了的马成功这一天傍晚早早就停止了网约车接单，然后专门来机场接她回家，并在把她送回通州放好行李之后，又载着她一起从京通快速路直奔BJ的CBD心脏地带，不出所料，还是马成功最喜欢的那家精酿酒吧，只不过随着BJ气温的升高，同时赶上周末，等他们来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单独的桌子，只能两个人挤在吧台的一隅，像极了一对儿刚进入约会阶段的情侣，靠得很近，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马成功还要一边观察着万晓玲的情绪一边不断扫视着周围人的目光，好在虽然周遭人声鼎沸，却没有哪个人无聊到关注别人聊天的。

“在上海的事情，我……我得谢谢你啊，今天你别跟我客气啊，我请客……你大老远回BJ，也算是给你接风了！”马成功还是先找个由头开场了。

“你这么远从通州把我拉来，就是给我接风的？你也不怕我累啊。”万晓玲瞥了他一眼，心中当然明白马成功郑重其事地约自己出来是想聊些什么，耳根子不自觉都有些发热。她自打小学时童言无忌般的表白被马成功拒绝之后，虽然在后来同桌的岁月中一直对他心生爱慕，也曾经用自己的方式给过对方一些暗示，却再也没有明着向他吐露过自己的心声。

不过她那几个要好的高中死党可全部都对她这个小心思心知肚明，马成功自己又怎能完全不知？只不过是他一直装聋作哑罢了，反正对方也不挑明，他想着自己有了女友，进而又有了婚姻，对方也会遇到自己的天选之人，收获自己的爱情与家庭，这个缘分自然也就解开了。只是没想到时至今日，一个离异，一个未嫁，当初以为不会遗留下来的心结最终还是纠缠在了一起，若不及时梳理打开，恐怕只会越系越死，最终剪不断理还乱。

“可是自己该如何开口呢？”马成功那灵光的头脑在极速运转着，“总不能我直接问她你是不是特意跑到上海为了跟我和小美一起过节吧？况且这也不用问啊，明摆着的事实啊。那我也不能上来就说‘我和你不可能’吧，伤人不说，万一……万一晓玲她没这个意思，那不是啪啪打脸么？可是……可是她怎么会没这意思呢？这是个人就应该看得出来吧……”马成功焦急地想说亮话却苦于找不到天窗的把手，这时就连他那握着精酿酒杯的手心都已满是汗水。

“啊，其实也没啥，就是……就是……对，就是我和文胜那个‘天才启蒙’遇到一个金主，说是想跟我们合作，条件倒是挺合适的，但这不是想着先找你咨询咨询嘛，别又掉别人坑里。”马成功最终还是选择了迂回战术，只不过话说出去后，他内心又在暗骂自己这根本就是落荒而逃，完全不符合平日里自己那个一贯潇洒豁达的人设。

“哦？这么个大事儿你怎么也不早问我？我可以先帮你参谋参谋，也没见你微信里跟我提到啊？”万晓玲半信半疑地盯视着马成功，“那你给我看看他们的合作意向书之类的资料吧？”

“啊？”马成功一下子愣住了，那些关于这次合作事项的详细资料他全留在了张文胜那里，本来他就没打算麻烦万晓玲，想着既然人家都已经帮他们找好了一个律师负责他们和河北五校的官司，那大不了再付费聘请这个律师一并给这次合作提供法律咨询就完了，结果没想到现在一下子被问住了，“你看我这脑子，那些文件都在文胜那里，不过我这里也有记录，你等我一下，我去车上拿笔记本啊。”话音未落，马成功已经脚下一蹬，然后用屁股一扭，那固定在吧台的高脚转凳潇洒地转了不到 180°，随后他起身往外就走，松开酒杯的手还没忘带走了吧台上的车钥匙。

看着马成功那逃之夭夭的样子，万晓玲不禁觉得好笑，“想找我好好谈谈又在这遮遮掩掩的，马成功呀马成功，你也有羞羞答答的时候啊！”，想到这里，她一口气喝下了半杯精酿，今天她点的是带有西柚口感的 IPA，酸楚中带着苦涩，却总希望在回味中尝到那不知是幻是真的甘甜。

而此时刚推门而出的马成功被一阵晚风吹得倍感清凉，顿时觉得连呼吸都变得畅快了。他特意放慢了走向停车场的脚步，好让自己有充分的时间再好好盘算一下一会儿如何切回正题，尽管他连日以来对这个问题已经想出过无数的预案了，但今天依然在刚刚被自己那空白的大脑所拖累。

“哎！你就是太怂了，大不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笑话就笑话，尴尬就尴尬，如果让晓玲心痛了……那就长痛不如短痛！”他在心中不断重复着自己早就下了的“决心”，只盼望一会儿酒精能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