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卡尔·维恩,面对自己父母和全族血亲的死亡,你已经不会流眼泪了吗?”
神父的目光中带着宽慰的语气,抚慰式的摸了摸他的头,但在卡尔听来,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死亡的恶臭。
【幻术——视觉暂留】
红眸浮现的一瞬间,卡尔·维恩眼中的勾玉缓缓的转动了一下,这使得对方看到他的眼睛时,仍然是黑色瞳孔的模样,只会认为那一闪而过的红色是错觉。
“谁知道呢,毕竟我不是真的超雄综合症。”
卡尔·维恩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毫无波澜,经历了这七天的绝望时刻,就算是在恐怖的面容,也不能让他动摇。
因为那一定没有穿越当晚“父母”近在咫尺的七窍流血更加骇人。
那一幕,已经永远的刻在了他的心里。
【维恩夫妇】紧紧的抱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脸庞,像是承受了这世间最可怕的痛楚,狰狞而扭曲,两张在血污中贴着他的脸,一开始温热,而后逐渐冰凉。
他这辈子的父母,就只来得及跟他说一句话...
“别睡觉,千万别从我们怀里走出去,等...天亮!”
那个晚上,他的耳边不知听见了多少梦魇般的呓语,不知看到了多少阴影中的诡异。
窗外的低语,深夜的敲门,床下的声响,柜子里的眼睛,镜子里的黑影,角落里的头发,浴室里的流水,还有...遍布断肢的房子,血迹斑斑的地板...
它们都窥伺着他的灵魂,折磨着他的精神,舔舐着他亲人的血肉,在漆黑一片的角落里,流下贪婪的口水和欲望。
自己只要走出去父母身下一步,便会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那地狱般的灭族之夜,每一秒都是噩梦。
他拼命挣扎,他恐惧绝望,他哭嚎崩溃,他流干了眼泪,从颤抖到平静,又从呼救到失声。
罹溟将自己的灵魂蜷彻底缩进一个9岁孩子的身体里,成为了一个名叫卡尔·维恩的怪物。
为什么是怪物?
因为,他选择了直视恐惧!
他选择了凝视它们,并让它们不敢直视自己!
那双极为“特殊”的心灵写照之眼,就是他疯掉的最直接证据!
所以此刻,卡尔·维恩面对这间诡异的教堂和神父,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可以说早在预料之中。
他很清楚这群所谓的邪神教徒一定会死死盯着他,也一定会在他生活中最不起眼的角落和他接触!
卡尔·维恩扭过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凝视着眼前完成下葬后的墓碑,将他的手推开:
“神父先生,你想过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吗?”
萨特神父的脸上闪过一丝憎恨的寒意,咀嚼着口中的蛆虫,似乎是在想象着自己吃下这个孩子时的美味,但在外人看来,他的双手虔诚的捧起十字架,目光和蔼可亲:
“亲爱的孩子,很高兴你能有此疑惑,你要明白,世间所有的生命,都是主创造的。”
“主赐予我们食物,赐予我们水源,创造的一切可供生命成长的万物,而当我们死亡时,我们生命也将重新回归主的身旁。”
“只要赎清我们生来的罪孽,主就会看到,只要虔诚信奉主的教导,我们就能迎来主的恩赐和新生。”
这看上去回答的话,其实并没有回答任何生命的本质,只是虚构了一个主的概念,将一切寄托于此,甚至否定了生命本身的意义和概念。
卡尔·维恩觉得养猪场里的猪应该会很喜欢听这些话。
饲养员告诉它们,是人给了它们食物,给了它们水,把它们养的肥肥壮壮。
而它们就应该虔诚的祈祷,乖乖的吃饭,最后端上人类的餐桌。
也许只要足够虔诚,让人类吃起来就会比较香。
“那如果...主无法确定我是死还是活呢?”
卡尔·维恩看似询问的语气,让诡神父听得愣了一下,他那骷髅套着一层人皮的干枯大脑似乎无法理解这个孩子的话。
“所谓现实,不过是一个由无数人的认知所构建出的虚构概念。”
“这些随时会死亡的生命,就如同薛定谔的猫一样。”
“就像这两对棺木,当棺椁被封存盖好,下葬入土,便被人为的涂抹上了不可见,不可知的颜色。”
“在你尚未打开棺木的时候,一切仍处于薛定谔的状态。”
“没人能确定这两具棺木里面的人是死是活,也无法确定棺木里是否真的有尸体。”
“你所信奉的主,在你未见到祂时,怎么能确定祂真的存在?”
“你又怎么能确定...祂所认知中的你还活着?”
“现实中的一切都是琢磨不透的,你所追求的,往往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神父完全没有注意到,随着卡尔·维恩的话逐渐让他的灵魂陷入茫然的状态,自己那空洞的骷髅眼眶,也悄然填充起一双猩红眸子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