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兴致丝毫不减,那句询问,只是形式,“我明年也申请去美国读书。”
程岩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你知不知道美国很大,不是去那里上学就能经常碰到。”
“反正没有中国大,”她自信满满,去意已决,“即便远一些,也比隔着太平洋的距离近。”
“你过自己的人生,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和我有牵连?”程岩有些不耐烦,他不知道自己是反感她看一切都轻松随意,还是嫉妒她确实轻松随意的人生。
他的音量有些高,烛火微微闪烁,似要熄灭,井一有些底气不足,“我喜欢你嘛。”
烛芯啪地爆了一下,她的手微颤,连带着烛光摇曳,她偷偷地打量他的脸色,光影昏暗,看不真切。
许久,程岩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冷漠,“时间久了,距离远了,也许,你就会发现,所谓的喜欢,可能只是一时冲动。”
井一不赞同,“如果是冲动,两年过去了,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喜欢你?”
“也许是执念。”程岩拉高被子躺下,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你还有两年时间毕业,刚好用这段时间冷静冷静。”
“那你答应我,这两年之内不能在国外交女朋友,不能跟别的女生亲近。”
程岩眼皮未动,“你见过我跟哪个女生亲近过吗?”
井一认真回想了一番,除了和赵秋狄有过短暂的交集,身边好像确实没有关系亲近的女生。他待人疏离,其实,男同学里,也很少见他跟谁特别亲近。
“那也不许让别的女生整天粘着你……像,像我这样。”
程岩闷笑出声,“你这样的,不好遇。”
井一暗暗握拳,安慰自己,只当他是夸奖了,至少说明,在他心里,自己很独特。
谈完正事,她又绕回了现在,“我请了三天假,你明天不走的话,带我四处转转,好不好?”
“要上课,没时间。”
隔壁阿姨说过,他帮高中班主任带补习班,“我陪你去上课。”
“不需要,”程岩睁开眼睛,打消她的念想,“明天老老实实跟我去车站。”
“你把我送上车,我还是会半路下车的。”
她确实做得出来,程岩烦躁地翻了个身,“睡觉!”
这就代表答应了,井一美滋滋地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程岩很敷衍地带她去村后的滨河公园溜达了一圈。
她见别人放风筝,兴奋地不得了,程岩看惯了这些,实在不理解有什么值得兴奋的。
不过,还是买了只机器猫的风筝给她。
小孩子的把戏,她竟然乐此不疲地玩了一下午,闹出一身汗。
家里没水没电,程岩给她找了一套母亲年轻时的衣服,带她去了周边街上的浴池。
母亲比她高一些,但是两人胖瘦相仿,蓝色碎花长裙穿在她身上倒也合身,白嫩的脚趾在红色塑料拖鞋里局促不安地蠕动,娇嫩可爱,程岩耳根一热,忙别开眼睛,“门口有吹风机,可以吹头发。”
就像某个笑话里讲的那样,最尴尬的偶遇莫过于男女同学在浴池门口碰面,说什么都会显得很奇怪。
井一当时真切得体会到了那种尴尬,完全没了平时叽叽喳喳的样子,“哦”了一声,乖顺地跑门口吹头发了。
他晚上要到陈老师家代课,家里没电,担心她一人在家不安全,程岩便把她安顿到陈老师家楼下的炸鸡店,给她点了份套餐,晚托班结束,接着她一起回了家。
她非要等他一起回校,程岩容她呆了两天,便不顾她的反对,将她送去车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