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已过百余年期,但仍然属于“大逆”之言,若被锦衣卫听去必有大祸。看来沈节对顾刃已相当信任,才敢脱口而出。
“那沈兄你这次出逃云南,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我家充军云南后,历代长门长子传下一个秘密,先祖沈万三在抄家发配之前,留有后手,曾把一半家资,藏匿在某绝密之处。想我沈家那时富甲天下,家中收藏古董,珍品万千。我刚才报与你听的三样,正是那笔记所载宝物清单中,最为珍贵者。”
沈节说到自己祖上风光,面颊不由略泛潮红。
“既如此,沈兄自去寻那藏宝之地罢了,又何必画蛇添足,让我插一脚进来。你就不怕我走漏风声,坏你大事?”
沈节低头垂目,看着自己鞋尖,缓缓说道:
“我无籍流民,行走四方颇为不便,需有人给我一个正经身份。此其一也;
我祖上所传藏宝之地,并无明示地点,盖惧怕后世儿孙有草包庸才,擅自挖取,反招祸端,所以留下的乃是一个谜题。我需要如兄弟你这般聪明的读书人帮我参谋,此其二也;
寻这藏宝秘境,恐怕会牵扯上诸多事由。实话实说,我需要你苏州顾家的财力势力,官场人脉,此其三也。
兄弟,你的三个疑问我都如实回答,我的三个理由也句句发自肺腑。听过之后,帮与不帮,全在你一念之间。”
顾刃将折扇合拢,重重拍了一下左手掌心,微笑道:
“听起来此事倒也有趣。反正十年大限,不长不短,理应找些乐子来方才不枉了。也罢,我助你行事,赚这三件古董。”
沈节见他答应了,心中大喜,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淡淡地询问道:
“你说什么十年大限?”
“没什么,跟此事不相干。我让下人带你去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再来详细谋划。”
翌日辰末巳初。待梳洗停当,用过早点,顾刃请沈节到花园内的翠微亭饮茶。沈节围着亭子四处转了一圈,嫌弃此地不够僻静,硬要回昨晚的书房说话。顾刃没办法,只得由他。进书房,沈节把门关好,推窗四下张望一圈,才回到桌前,从怀中掏出一个蓝布包袱轻轻放在桌上。
沈节缓缓解开包袱,里面的东西却平平无奇,乃是一把旧算盘,和一本斑驳不堪的旧书。那算盘榉木框梁,乌木算珠,共计十档,每档梁上两珠齐全,梁下却缺一颗,皆是四颗算珠。再看那本破书,是一本朱子编著的淳祐本《论语集注》,于当时甚是常见。顾刃拿起随手一翻,内容并无异常,就是每一个儒生必读的《论语》。想必这两样物事实在不显眼,才得以在狱中完好保存下来。
“沈兄,这就是你昨夜所谓‘谜题’的谜面吗?”顾刃问道。
“不错。这把算盘和这本《论语》都是先祖沈万三当年手边之物。祖训留言,寻宝之道,只在此两物当中。这个秘密,之前天下只有我一人知道,现在再加一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