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2.与君初识(1 / 2)宿罪首页

暗夜中,那个女子一头青丝凌乱披散于肩头,如黑珍珠般丝滑顺亮,如瀑布般垂至腰侧。好似正等着哪个人绾起。被血染透的狐裘变成森寒的红,裙裾破碎不堪,露出嫩白光滑的腿腹上,却是已结痂的伤痕,皮肉翻转,可怖之极。却也更衬出她肌肤胜雪,葱嫩如藕。其从腿侧滑下的血痕,分明暗示着什么他们却都是明白的。上身衣衫半敞,露出水红色的肚兜。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却怎么都不肯松开。

她犹如鬼魅出现在暗夜中,不知行了多久,碰到无处躲避的乞丐,见她潦倒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两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想要对她施暴,她负伤在身连逃的力气都没有,将她拖进阴暗的巷子中,粗粝残怖的污垢染满双手,扒拉着她的狐裘,她惊恐之极,无奈力气敌不过他们,匆慌之下连掉落的狐裘都来不及顾上,抓到什么就往那些人身上砸去。或许是被玉笛砸中,他们吃痛松开了她,她跌撞下几次摔倒在湿滑的雪地,乞丐猥琐的捏着骨头啪啪响,等待着这只待宰羔羊挣扎,不管她怎么挣扎,在他们眼中都是微乎其微的,她只是个弱小的女子。情急之下,她摸到了壁缝间的碎片,光滑的瓷碗在月光的照明下闪出锋利的锐芒,搏斗间她踹中了乞丐的命根子,乞丐蹲在地上嗷嗷大叫,另两个乞丐却毅然朝她扑来,她用锐片划破了那个人的喉咙却一点都不畏惧,血喷洒在她的裙裾上脸上,如地狱中行将而来的幽灵,邪魅妖娆,勾人性命。最后那个她没有那么容易制服,腰腹间的血越染越多,体力不支的后果是挨了耳光的唇角破裂。乞丐粗粝的手上沾染过毒液,划伤了她的脸,触碰上她的伤口令她也染了毒,她拼死挣扎才勉强逃过,一路奔至极远都不敢回头去看。反正死一两个人在这种雪天里本便是寻常,又是乞丐,官府都不予理睬,又有谁会追究。自有人会替他们拖至乱葬岗草草埋了,至于没死的乞丐更是不会傻的将此事宣扬出去,调戏良家妇女乃是大罪,下狱是在狱中受折磨才是大事。

宁朝夕原本藏身于西侧的屋檐下,或许司夜离早已发现了她,才一直望着她的方向,也或许在听到凤云殊指向凶手是凤九天时,因太过激动,而暴露了自己。

侍卫听到司夜离的指示,又看到她呵出的雾气,在黑暗中清晰渐明,知道她不是鬼,就大着胆子将她压到他们面前。

“抬起头来。”司夜离淡淡瞥眸,墨黑的眸中尽是阴鸷和讥讽,面上依旧是招牌的笑。

压着宁朝夕的侍卫见她无动于衷,终于不耐烦的抬手狠狠扯起她如丝般的缎发。她吃痛,勉励撑起染血的脸颊。半边脸颊浸在血水中,狰狞的红色如张开的獠牙利爪,恐怖至极,恍如从水中捞出的血人。半边脸颊的血水被青黛氤开,灰黑色一大块墨印在颊边,汗水粘到鬓角,合着尚未凝固的黏稠血迹滴下,分不清那是她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有几滴落在肚兜上,晕染开一朵朵娇艳的花蕊,性感诱人。刚刚他们就是看到了她那张中毒被毁的脸,才吓成那样的。说她是人,又比鬼好不到哪里去。

司夜离却并未被吓到,反而撩手将她颊边的碎发拨开,那白皙的脸此刻因血水而看不清原本的真面目。只余暗沉的眸底,如一汪深潭,清澈见底,看人时又好似能摄魂夺魄。他捏着她下颌,明明是温柔的,却教她生疼。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霸气,却又笑的无害,令人无端生出如沐春风之感。且不管是不是装的,都能迷惑万千女子,单他那副倾城皮囊,和眼底的深情,就教人为之疯狂。他那样露骨的打量,让她恼火的撇开头。

“朝夕?”宁浩似才认出了她,低低唤道。声音里有丝不确定,又有丝哀恸,颤抖地推开压着她的侍卫,朝她扑去。看着她形同疯妇,眼神空洞迷离,毫无焦距。出口的话又多了丝哽咽和悲愤:“夕儿,发生什么事了?你看看爹,有爹在这里,谁都不能再伤害你。”

凤云殊和众人均未见过真正的宁朝夕,他这个表妹极为害羞,连他都不待见。以前为数不多的几次宫宴,她都是躲在角落里,戴着胧纱安静到无人会注意到。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大家的眼皮底下,以这种方式令人记住。想起自己那些皇妹总有意无意捉弄她,想揭开她面纱窥探她的容貌,那些主意卑鄙拙劣,她能一次次躲过,实在不易。那一定深深伤了她的自尊,她才会从小沉默寡言。若他早点知道,他一定不会嫌弃她容貌丑陋,甚至还会保护她,不让她受这些苦。

人都是有恻隐之心的,更何况那还是他自己的表妹。凤云殊将自己身上的黑貂裘解下来,替她换下那件染血的狐裘,紧紧裹住,不让别人窥视她胜雪的肌肤。

宁朝夕仿若感受到他的善意和温暖,抬眸望着他,蹹动的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罢,反正都是多余的。她已疲累之极,今夜发生了太多事,她能勉强逃出算幸事,她都不敢想自己是怎么从地狱爬出来的。

“噢,既然是宁小姐,何不说说你今晚是去了哪里,又怎会如此狼狈憔悴,也好让我们为你讨个公道?”司夜离淡淡睨着她,言词极尽凉薄。

“宁将军,这事维系重大,不诺请皇上做主?”她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和皇室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叶裴不敢怠慢,也不敢隐瞒。在场的人都亲见此情此景若传出去,她名誉已毁,自是要令皇帝动怒,到时不但太子妃位不保,恐怕更无法在凤都立足,连头都抬不起来。瞒是瞒不住了,只她不要想不开寻短见才好。他能做的仅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