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初周与庭便出发了,扛着雄鹿到半山腰岔路口时,马六儿已早早等在那里。露水打湿了他的裤管和鞋子他也不在乎,将半块黑面饼子往周与庭嘴里塞:“我娘知道今天咱们要去长青镇,昨天晚上专门烙的饼,起得这么早,你一定没吃早食吧?与庭哥,我替你扛一段路,你歇一歇?”
与庭确也饿了,他不让周令玉起床做饭,便说已和马六儿约好了去朱家集买包子吃。他单手扶着肩上的鹿,一手吃饼,脚下也不停歇,大步往前走着:“我还不累,咱们快走吧!”
二百多斤的东西扛在周与庭肩上,他还走得又快又稳,背着三只兔子的马六儿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马六儿佩服得紧,一边拼命追赶,一边说道:“与庭哥……你真……你真厉害!力气真……真大!是我见过……最……最厉害的……”
与庭“呵呵”笑道:“你年纪还小,正长身子呢!待过两年长大了,就像我一样有劲儿啦!快走,到长青镇卖了鹿给你买大肉包子吃!”
“吃……吃大肉包子……我喜欢……喜欢大肉包子……”马六儿跑得呼哧呼哧的,他已经几年没有吃过大肉包子了?早忘了大肉包子是什么味儿啦!
二人在朱家集歇了歇脚,休息了一刻钟重新上路,终于在午时前进了长青镇。周与庭扛着大雄鹿走在街上,引得许多路人纷纷观看,也有人上前询问卖不卖,雄鹿体格庞大,与庭不愿耽搁时间,便要整只卖,所以几乎没有人买得起。一个富户家的采买要买两条鹿后退给他家小少爷烤着吃,被与庭拒绝,走了半条街,经过上次救人的富贵酒楼时,被人拦了下来。
那人正是自称护国公府的仆人,跟着二公子宁明桓的木伯。他一直记着周与庭帮忙救治二公子的大恩,上次给银子表示感谢他不肯要,今天终于遇着机会,便自作主张要买下这头雄鹿。
周与庭颇感意外:“你不是上次那个生病公子的家人么?你们还在长青镇?过年也没有回去?”
木伯笑道:“我家二公子有差事在身,尚未回去。这鹿是你猎的么?好大的个头儿!”他估算着价钱,掏出三十两银子,“我家公子病后体弱,需得好好补补,你来得刚好!”
与庭将鹿放在地上,推辞道:“老伯你给的多了。刚开春这鹿有些瘦,看着个头儿大,其实没多少肉。”
二人推让一番,马六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老天爷,买家主动多给银子还不要?连连给周与庭打眼色,催他赶快收下银子,与庭却仿佛没瞧见一样。
酒楼掌柜的也出来看鹿,见周与庭和木伯你谦我让的,不禁笑道:“由来做生意只有嫌给的少的,嫌钱多的还是头一遭见。周家哥儿实诚,木兄弟也讲情义,这桩买卖倒好做,我做个中间人,三十两银子你收下,那几只兔子当作添头送与木兄弟如何?”
宁明桓带着家仆木伯在酒楼里长包上等房一住几个月,平日里出手也大方,掌柜的早和木伯混得熟了。马六儿一直跟在周与庭身后,掌柜的以为他是周与庭的弟弟,兄弟两人一起下山来卖猎物的。周与庭闻言,便大方接过那三十两银子,拿出三两塞给马六儿,将三只兔子放在雄鹿旁边。“那就依掌柜的所言,三只兔子是添头,终究是我们占便宜了。”
马六儿长这么大还不曾拿过这么多钱,他一脸懵,捏着手里的三两银子仿佛做梦般晕乎乎的,在与庭背后小声道:“与庭哥,可是我的三只兔子也不值三两银子啊!”
掌柜的忍俊不禁:“得,这又是一个实诚的!真是活久见!”
几人皆哈哈笑起来。木伯要请周与庭和马六儿喝茶,马六儿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进过酒楼吃饭喝茶,有点跃跃欲试,心下又有点怯场,跟在与庭身后不敢说话。与庭推辞道:“木伯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还有事在身,还是改日有机会再一起喝茶吧!”
木伯见周与庭处事沉稳大方,态度端正大气,说话不卑不亢毫不露怯,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倒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山中猎户人家的孩子。刚才买鹿只是心存感激,现下也有几分真心喜欢了。便道:“那行,你们先去忙你们的!我和我家二公子还需在长青镇住几日,待有机会一起吃饭!二公子还多次念叨着周家哥儿的救命之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