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汴京。
何令儿,当朝宰辅的独生千金,从自己最熟悉的那张酸枝红木榻上醒来。
但她这次醒来,并不像平日一般惬意。
她一声惨呼,娇容煞白,弹起来好像受惊的小白兔。
这间屋内罗帷香鼎,金碧辉煌,一派富贵安闲景象。
她的眼神却好像看到了地狱中最血腥的光景一样惊恐。
“元沾,七郎!你不要死!你快走……”
乌黑如漆的秀发凌乱散落,面色苍白如冬日新雪,原本娇美动人的一张脸,现在看上去简直有几分吓人。
“我也死了吗?我……我在……相府?我回来了?”
何令儿胸口起伏不定,两眼睁得大大地,不敢置信,环视室内雕花精巧各色器物。
房内几个侍女婆子,看见她这副模样,吓得脚软。
有丫鬟上来安慰说做了噩梦别怕,还有婆子奔出门去喊叫:“玉翘姑娘!玉翘姑娘!”
又有人叫:“杜管家!小姐被梦魇了,快找医官!”
一时间,屋里闹得沸沸扬扬,忙不打一处来。
一名身着碧绿罗衣的清秀丫鬟正在廊下打水,“叮咣”一声手中银盆摔在地下。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抢进屋来,先责问道:“我不过出去一会,你们这些不省心的小蹄子,又闹出什么事来!”
“玉翘?你是玉翘!”
何令儿从迷茫失措中清醒过来,眼睛带了几分神采,看着眼前女子。
她一把拉住玉翘:“我还活着?是王府将我送回来的?七……七郎他真的……死了么?”
这话令人不解,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完全摸不到半点头绪。
“七郎?”
怎么小姐睡了一觉,无端端起床,就开始叫这个名字?
玉翘犹豫着疑惑,有个鲁莽的丫鬟口快:“莫不是陈留王,街市中唤作莳花七郎的?小姐怎会认识他……”
玉翘狠狠剜了她一眼。
闺阁贵女,梦中呼唤其他男子的名讳,传出去不定被说成什么样子。
“小姐,咱们好端端地在家,府君已经上朝去了。你定是昨夜睡得不好,神思不宁……你又哪里去过什么王府?先缓缓,喝碗安神汤就没事了。”
何令儿缓缓摇头,镇定了些,挥手让其他人出去。
她凝神回忆,试图将脑中情形和眼前景况联系起来。
“我不是……不是噩梦。”
何令儿这一次的梦境太过清晰。
她回忆起,自己成亲了,嫁的是当朝七皇子赵元沾,封陈留王。
这一场大婚,无论是婚事门第,还是双方品貌,均是人中龙凤,谪仙一般的人物。
因此,京中百姓,人人震撼艳羡,那一日,巨浪般的喝彩与祝福响彻云霄。
但是,也正是在新婚之夜的当晚,陈留王刚一进房,何令儿刚拿开了遮面团扇,还在害羞,不敢抬头,却隐约听见窗棂打开,外面有什么东西飞进来,直接……插入了新郎倌的咽喉。
那鲜血喷的半尺高,洒在何令儿一头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