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耳朵不太好。”
她解释道。
“外婆——我回来啦——”
她贴着门喊起来,语气温柔又不乏欢快。
听的出来,她是很久没见过外婆了。
陈嘉映想着,门便被打开了。
门边站着一个身板笔直的老太太。烫着时髦的卷发,把脸上的皱纹和时代的风潮揉杂在一起,脸颊有些富态,眼角的鱼尾纹总带有慈祥在里边。
“外婆。”俞鹭扑进老人怀里,把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像是归巢的乳燕。
“有人在呐。”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背,带着好奇的笑打量着陈嘉映。
俞鹭这才从她怀里出来,靠着她站好,冲陈嘉映眨眨眼。
老太太心里着急,这外孙女好不容易带个男孩子回来,这就把人家晾那了,万一把人家吓跑了怎么办。她急得拍拍外孙女的手,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小鹭,不介绍一下?”
陈嘉映只感觉尴尬从未如此袭击过自己。被老太太这么一说,应激反应一般:“外婆好!”
这就叫上外婆啦?
老太太喜上眉梢,这俩孩子关系看来不是一般好。
旋即又醒悟过来,不行不行,自己得给外孙女把把关,看看这小伙子怎么样才行。不过这小伙子是真帅啊。
陈嘉映尴尬的连忙要解释,他也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交错了,却看见俞鹭冲他摇头。
俞鹭没去计较他叫错称呼了,只是那微红的耳边出卖了她。
“外婆,这是陈嘉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在高铁上的事。
“我的同学。”少女认真的补充。在心里偷偷加上,是个大傻瓜。
“那就叫小陈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把人家让进屋。”
老太太拉着陈嘉映进屋,看的出来,她还是很喜欢这个男孩的。毕竟,夏日冰镇啤酒一般清爽的少年感还是很加分的。
等陈嘉映坐在沙发上,她一边递了几个橘子过来,一边让俞鹭给自己系上围裙,提上菜进了厨房。
“在这就跟自己家一样的,你先坐着,我去做饭。”
“鹭鹭,招待一下人家。你把你的那些零食拿出来给人家嘛。”
不多时,热油入锅的声音便从厨房厨房传来。
俞鹭把她平时喜欢吃的小零食拿出来,堆在陈嘉映面前。脸上却带着一种抗拒。
陈嘉映哭笑不得。这姑娘。
“这是你家啊,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没必要这么别扭。”
“你说的。”少女瞬间高兴起来,把那些零食都收起来。但是想了想,还是给他留了一包。
“你先坐着,我去换身衣服。”
她像是守护了领地又收留了小弟的哈士奇,泼辣娇艳的身子摇摇摆摆,高马尾在脑后一摆一摆的上楼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楼梯尽头,听着厨房的炒菜声,陈嘉映突然感到有些累。
他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慢慢合上眼睛。
关于俞鹭的记忆却在这个时候井喷出来,又如同放映机一样,一帧一帧投影在他的心墙上。
前世上大学那段时间,正值旧衙的污染爆发,整个西北敦煌都处于封城状态,当时在群里听人说,俞鹭的外婆因为意外去世了。
俞鹭在宿舍哭了一宿,然后不顾辅导员和同学的阻拦,一个人,再找了辆带导航的摩托,沿着公路骑了一天一夜,去给外婆收拾后事。
那时的他想过安慰她,陪她一起回去,甚至抱着手机看了一晚上,想要给她发句话,却一句话都没发出去。
那天一早他就搭上驶往距离都护府最近的开放城市的列车,绿皮的旧式火车越过旷野,与在钢铁森林里穿行的俞鹭错过。等他到了都护府时,一打听才知道,俞鹭早就离开了。
迷迷糊糊间,陈嘉映仿佛看见了很早很早的时候,他在俞鹭课本里夹的那一页情书。
又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俞鹭的声音。
“陈嘉映,你真的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