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扶风君在树上翻了不知道第几次身的时候,成清言终于走出了写字楼的大堂。
在写字楼的大堂门口很不淑女地伸了个懒腰,成清言仿佛被关了一天的小动物,眼睛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看,同时抬脚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咦,那棵树上一团白白的是什么?”
她四处乱逛的眼睛终于看到了树上的扶风君,只是离的有点远,而且没戴眼镜,视觉有点模糊,所以此刻看到的是绿化带最大那棵树的树杈上卡着一个白白的团子。
而此时扶风君睡醒好几觉后也正在纳闷。
“现在衙门里的公人值守都这么久吗?”
“日头快落山了也不见下值。”
“莫非她不是吏员!是主官!”
想到这,扶风君回头往写字楼大门的位置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扶风君便四仰八叉地翻下树杈,幸好在空中打了一个挺,等身子平稳落地后就向着成清言快速跑来。
成清言先是一呆,随后欣喜莫名。
“早上的小猫一直在等我吗?”
“原来被人等待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鼻子顿时有点酸酸的,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成清言抬起右手,用手指沾了沾湿润的眼角,蹲下身抱起扶风君,盯着他有点无措的眼睛念道:
“我叫成清言,你叫什么?”
扶风君看着她清澈的瞳孔不知道怎么回答。
“呼噜……呼噜……”这是扶风君最后的倔强。
“嗯……你会‘呼噜’”
“早上糊糊涂涂的跟我一路。”
“现在又糊里糊涂的等我一天。”
“就叫你‘糊糊’吧。”
成清言给扶风君定下了这个略显潦草的名字。
扶风君双眼发直,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叫成清言的女子:
“我糊涂?简直岂有此理。”
“这世间怕是没有比你更迷糊的人了。”
成清言不知道的是,此刻她的心里埋下了一个种子。
而心里正悲凉的扶风君,同样不知道自己的这份举动已经深深戳中了前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虽然他破天荒的善心是为了帮成清言摆脱厉鬼的侵害,但出发点却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管饭的寄身之所。
所以扶风君也并不明白今天的这个决定将为日后带来怎样的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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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小白猫塞挎包里挤了几趟拥挤的公交车,成清言终于回到了能给她提供一丝温暖的小窝。
虽然只是暂时的小窝,但她当初租住的时候很是花了点心思,一间小卧室和一间小客厅都是粉色的,装点的像芭比娃娃住的房子。
回来的路上成清言带着小白猫随便在街边吃了碗牛肉面,估计是饿了,面汤都喝了个底朝天,但面里的牛肉却是都进了小白猫的嘴。
此刻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把包往沙发上一丢,踢掉了有点小还磨脚的高跟鞋,顺势向沙发上一躺,那种略陷进去的柔软和包裹,让她有了些许的放松和安全感。
直到挎包里“喵……”的一声叫。
“啊……对不起,对不起,忘了你还在包里。”
扶风君此时有点晕,还有点硌得慌,因为包里成清言的手机和口红这些都被垫在他肚子下面。
在被塞进包里前,成清言告诉他好好在包里待着,不要钻出来,因为有人不喜欢小动物坐公交,所以扶风君在包里有点无聊就睡着了。
成清言听到小白猫还在她随手丢在沙发上的挎包里,赶紧把他从包里抱了出来。
“对不起啦糊糊,亲亲。”
扶风君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红嘴唇有点发怵。
成清言的嘴唇在离小白猫一公分的时候被两只爪子抵住了。她从小白猫的眼里看到了“嫌弃”两个字。
“哦哟……我告诉你,我这可是初吻。”
“不要算了。”
随即她把扶风君放下,从沙发上跳起,走到门口的鞋柜上拿起顺路买的猫粮和小盆。
“还敢嫌弃我,知道猫粮有多贵吗?”成清言有点怨念的说道。
“我这是相当于又多养了一张嘴。”
扶风君看着她不太熟练的撕开猫粮袋子后倒满了小盆。
其实他现在并不饿,但还是很给面子的跳下沙发走过去象征性的吃了几口,然后回到沙发上眯着眼继续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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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工作还是给那些准备拍卖的文物整理资料,其他的文物还好说,基于成清言博闻强记的学识,都已经理的差不多了,最麻烦的是其中一顶凤冠。
想到这里,成清言脑中浮现出了关于凤冠的资料。
凤冠起源于秦汉,雏形于唐宋,到明朝大成。
现代出土的藏品只有“十二龙九凤冠”、“九龙九凤冠”、“六龙三凤冠”和“三龙二凤冠”。
这几顶都是皇后戴的,朝廷命妇戴的是翟冠,冠上没有龙凤。
当然,民间大婚时,新娘也可以戴凤冠,这是朱元璋的老婆准许的,但仅限这一次,平时戴是要杀头的。
成清言接手的这顶却不同,有凤没龙,既不是真正的凤冠,形制也不是翟冠,像民间大婚时新娘戴的,但又没那么华丽隆重。
“好难啊,依据现有的资料,只能确定它是明朝的东西,却无法准确断定出它的来历,更无法确定它的价值。”
“不行,敷衍了事是对历史的不尊重,更是对当时佩戴它的人不尊重。”
成清言给自己打气道:“当时佩戴着它出嫁的一定是个非常美丽且幸福的女子,对她而言,这是非常重要的时刻。”
“弄清它的来历,就是证明这个美丽女子存在过并拥有过幸福时刻的唯一证据。”
成清言仿佛是要为这个不知名的女子挣个名,同时也证明自己的专业。
但其实更多的是,同样身为女子,她希望有人能永远记住这个时刻。
毕竟,婚姻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它前面承载了爱情,后面承载了家庭。
它是你的选择,也是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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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扶风君正趴在沙发上看着成清言。
他眼中看到的是一团好像有生命的红色雾气在成清言脸上萦绕,而她的身体在微微颤动。
似乎是在挣扎,但绵软无力。
扶风君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推了推成清言的手臂。
没反应。
又爬到肩膀处推了推她的脸。
还是没反应。
她似乎睡的很沉。
扶风君再用爪子朝成清言脸上的红雾抓了一把。
爪感除了有些阴寒,并没有实质的感觉。
他又试图用爪子在那团雾里挥了挥,同样驱不散这团红色雾气。
或者说,这个有点凶的厉鬼。
而飘荡在沙发旁的一股人形黑烟,则是一个阴魂。
它们就是扶风君早上在成清言身上觉察到的那两只阴魂厉鬼。
只不过和白天不同,现在是夜晚。
它们来了!
扶风君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团黑烟与红雾不同。
所以当它在门外徘徊时,扶风君开了一条门缝,把它放了进来。
它有点模糊,已经模糊到透明,看黑烟的轮廓,是一个佝偻的人形。
这个“人”摇摇晃晃的,有点像人在犹豫不决时候的样子,且没有恶意。
非但如此,甚至能在它如烟般缓慢翻滚的身上感受到焦急。
但萦绕在成清言脸上的红色雾气却不同。
他本能的察觉到这团红雾里充满了恶毒和怨恨。
如果换作穿越前,这种程度的恶灵在扶风君眼里也就比蚂蚁强一点,抬手间就能让它们灰飞湮灭。
现在却是没有了办法。
所以此刻他很是焦灼,因为刚刚才得到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以放心睡觉,不用担心被凶恶的狗群打搅。也可以每天吃饱,不用担心垃圾箱里今天有没有他能吃的东西。
为此,扶风君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喵嗷……”他朝着那股黑烟吼了一声。
人形黑烟头部的地方一阵轻微的蠕动,好似把脸转向扶风君一样。
应该是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