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的深邃。像一滴浓墨,迅速氤氲在广袤苍穹。
月朗风清,星河微凉。他为我铺好了床,一面盯着手机一面招呼我:“睡吧,等你醒了,爸妈就回来了。”
我知道,他是在给李天发消息。我还知道,李天因病要去大城市住院。
我上了床,他起身欲走。我叫住他,让他陪我待会儿。他竖着一双似蹙非蹙的眉,扎着两只似睁非睁的眼,缓缓向我踱步过来:“你都多大了?还不敢一人睡?”
我搂住他的胳膊,冰凉的。望向窗外,丝丝云缕后面,唯有冬夜寒冷的星空。月儿皎洁如玉,带着一圈朦胧的光晕。一个黑影掠过,大概是奔波的雄鹰。他飞得局促而匆忙,大概在赶通向月亮的星光。
月光好似白白的牛奶,轻飘飘地泻了下来。透过古旧的窗棂,轻纱一般铺在李鹰的脸上,使他黑漆漆的脸庞变得白净如雪。我伸出手,摸到了他富有弹性的脸蛋,软软的。我还触到了那层寒霜般的月光,冰冰的。
斑斑驳驳的月光,铺成了小镇的鳞。这一夜出奇的静谧。大雪吸纳了一切,晚风温柔得吓人。
李鹰给我掖了掖被子。月光渐渐地稀薄了,沉降在无声的夜里。世界变得影影绰绰,一切真伪妍媸化为虚无。我只觉得自己像一只小舟,航行在无烛无光的夜,任风浪随我一起湮灭,任沧海伴我告别残星。
迷迷茫茫,我看那,银纱窗下,痴儿多情,白布单上,冢子腤病。青松林里,孤鹰残声,黄土陇中,过客薄命。
青空,落鹰。我们共享这最后一轮明月,往后恐怕不再顺路。
勉强睁开昏沉的双眼,不见了熟悉的小镇的晨昏。透过空荡荡的输液架,我看到,窗外天高云淡,雄鹰还在盘旋。
鹰飞的很自信,长空与之共舞。
天蓝得很澄澈,雄鹰为之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