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直身体,将刀调整好合适的角度,平静退到衣橱边。
就在刚才,拍门声消失了,但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咔”门打开了
此刻房间格外安静,在静谧的夜里,少女的愿望寄存于黑暗中,无声祷告。
死死盯住拉开的那道门缝,一只纤弱的小手抓住门框,少女的蓬松粉裙露出一角。
在小心翼翼的嘎吱声后,门彻底向内敞开了。
略矮些的少女怯生生的站在卧门前,黑色短发,粉红连衣裙。
黑暗里的少女模糊了原本的模样,颤动着身体,望着另一端被光明包裹的少年,二人同时伸出了左手,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彼此。
此刻殷少吟感觉身体,大脑,五官每一个点都运作到了极致。
眼睛捕捉前面少女的动作,身体跟紧作出反映,大脑里盘旋起对策。
他注意到少女耷拉着像是被打折的右臂,身体掩饰不住的激动颤抖。
刚才她是用右手撞开的门,无视痛觉吗?力量也大得出奇,正面肯定不是对手。
这时他看见少女向自己走来,身体迅速做出反应,也模仿她走去。
移动过程中思考起新的问题,那本张灵灵的日记上,写着对“我”的区分,难道在她心中我就是她。
还不确定她是不是张灵灵,同时真有那么傻的人遵照上面对我的区分。
为什么“我”的动作,话语,思考方式要一致,难道不是起码要长相相同吗。
他刚刚就发现了,身体不相同的人很难做出相同的动作,要不是自己的身形与她相差不多,换个成年人就很难模彷。
难怪这里死的人那么多,不对,“我”难道不是只有一个?为什么会有两个?
现在还不确定掌握的信息是否正确,说不定自己已经被诓骗了,只等双方靠近,她就会换走自己身体一个部位,必须做出应对。
未等新的想法产生,黑暗中的少女走到了光亮中,不!应该说是个脸上被缝缝补补起来的怪物!
一块块鲜嫩的肌肤,从合适的角度用针线穿入脸孔,粗糙的手法将整张脸强硬拧在一起,露出的线每动一次就渗出一丝血管,短短几步,整张脸就变得模糊。
抵触的感觉从心头升起,又被戒备占据,紧紧握住手中的刀,尽管可能也是徒劳无功。
台灯前,二人双双停住,同时侧身。
殷少吟脑中冒出了一个不好的想法,假如背对,那么动作如何模仿?
好在没有发生,她只是看了一眼桌子上那本日记,又重新面对彼此。
走向床铺,扫视整张床似乎在寻找什么,殷少吟心又是一跳,想到了原先放在床上的洋娃娃,一个洋娃娃?两个人怎么拿?
他似乎明白洋娃娃身上的血,是从何而来了,好在刚才检察整个房间挪走了。
眼看找不到洋娃娃,二人同时坐在床上,少女的血滴在少年的卫衣上。
这时二人同时起身,走向椅子。
“不好,要是一个椅子,两个人怎么坐?”
距离椅子越来越近了,殷少吟脑海里一个个对策接连产生又被掐灭。
只要换走一个部位,就能让她短暂离开,想到这里,殷少吟用余光看向左臂,逐渐狠厉,不能再被动下去了。
两个人走到椅子两侧,殷少吟突然用左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肘。
灯光逐渐开始闪动,那张缝补在一起的脸庞蠕成了一张怪异表情,口中用女性的音调发出男声。
“你不是我!”
殷少吟一怔。
吱吱!急促的电流音响起,台灯疯狂闪动,卧门外稀疏的摩擦声传来,有什么东西动了,殷少吟立刻腾挪到衣橱边,背部紧贴墙壁。
“噗噗!”光线一明一暗,紧盯卧门方向的殷少吟瞳孔猛缩。
不是少女的逐渐逼近,而是卧门外,一个又一个少女接踵而至,它们浑身都被粗糙的麻线缝合,脸部拥有不同的纹理,随着走动逐渐模糊。
灯光的闪动下越来越近。
刹那间,黑暗吞噬了所有。
一股股巨力袭来,尽管殷少吟奋力挣扎,但依旧徒劳无功,他感觉自己整个左手被钳住,一只只手握满左臂。
一根根手指被蛮力拿出,紧接着上半根手骨被折断。
“啊!”
哀嚎声在黑夜里惊不起一丝涟漪。
未等疼痛结束,又一种疼痛袭来,左手仅剩的半截手臂被交错穿插,有什么东西正一下下的缝在自己左臂。
幽深的黑暗里,不知多久以后,昏黄的灯光重新照亮这里。
新的血液沾满这间屠宰场,光明的角落里,没有了少女,少年依旧是原来的他,只是左手前半臂短了一截,变得更苍白纤弱了。
汗浸满了全身,殷少吟看向左手手臂前后接口处,一根根线穿插其中。
如果不是新接入一只手臂,他估计当场晕过去,那要等到下一次醒来,估计就是被那东西叫醒。
感受着新手臂传来的感觉,看着自己左手不受自己控制的乱动,这只左前臂完全不受控制,却能给自己带来痛觉。
少年压抑着剧痛站起身,又被痛的再次迭倒,半躺着背靠着墙壁,看着手臂不断摆动,让缝合处鲜血从中不断渗出。
他已经明白很多信息了,她们原先都和自己一样,通过缝补变成了“我”。
背靠在墙壁上,汗从少年的毛孔中流下,与地面上的鲜血粘在一起,黑色连衣帽里的眼眸低垂,目光趋于黑暗,无人看见的低处,冷静盈满面容。
缓缓起身,无视左臂摇摆的鲜红,蹒跚的步伐一步步变得坚定。
重新站在桌子前坐下,将左臂搁置其上,任由鲜血蘸满日记封皮,看着被漫为血色的张灵灵,嘴中呢喃出声。
“张灵灵是吧,一切才刚刚开始!”